毒药家中,祝海月站在客厅,环视着这个清贫的家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张老旧的全家福上。
照片不大,标准的相馆出品,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毒药那时还是个孩子,笑得天真又可爱。
祝海月看得入了迷,突然就对白镜说:“以前只能睹物思人,如今却有照片有视频,要是这些东西我们那时候能有,你想和谁拍一张这样的照片?”
“不知道。”
这个回答祝海月不满意,瞥了他一眼,道:“心里除了自己就没别人了么?”
毒药这时将妈妈安置好了从卧室出来。
他摸索着前行,到了沙发旁,站了一会,轻轻地问道:“我前世真的是个恶人么?”
祝海月与白镜对视了一眼,未等作答,他又问:“可那不是前世么,这一世的我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镜答他:“你种了什么因,便要结什么果,你这一世虽然无辜,可前世被你抛弃的糟糠就不无辜么?”
“是不是要我将这条命还给她?”
“还不还是你的事,可她不能主动要,人鬼殊途,活人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只管她。”祝海月说道。
“那……她会如何?”毒药有些不安,前世他造的孽,这一世他心中有愧。
“阴司的事与你无关。”她生硬地驳回。
毒药不无尴尬,将手在裤腿上搓了搓,没话找话地道:“我给两位倒杯茶吧。”
“不用,”祝海月有些没好气地盯着他,“我们又不是活人,喝什么茶!”
白镜出言调和,“你眼睛不方便,坐下歇着吧。”接着又走到祝海月身边,传音于她,『他这一世是个内心良善的,你别这么对他。』
祝海月恨恨地瞪了一眼,『前世的债今生就不用还吗!』
说话间,小红带着时英才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此刻正在不停鼓动。
祝海月见状,颇有微词,“怎么不听我的话,分明让你找到了先通知我们。”
小红嘻嘻笑着:“只是想看实在些,怕谎报了,结果就惊扰了她,谁让她自不量力,非要与我打,我也没办法。”
祝海月目光一瞥,瞧见略有些呆滞的时英才,有些纳闷,“英才,你这是怎么了?”
白镜却立马明白了,无奈地看了眼小红,“许是看到了小红姑娘真身了吧?”
祝海月登时错愕,不忍地闭上了双目。
小红回头看他,动作猛了些,吓得时英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他讪笑着摆手,“没事没事。”
“你不知道我是狗啊?”小红忽闪着清白无辜的大眼睛,见时英才先点头又摇头的,她全然不在意地说:“狗有什么可怕的,狗是人最好的朋友!”
乖乖,那谁也架不住一个妙龄少女长出个大狗头啊!
不过这话时英才没敢说出口,只不走心地接了两句:“是好朋友、是好朋友。”
说完,小红回头做正事,她将包袱往地上一扔,二指并拢指向封口处念了个口诀,包袱立马散开,一缕青烟飘出,不一会,一个浑身是伤的女鬼现身其中。
女鬼眼神狠厉,自下而上倔强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你们会有报应的,有朝一日我要你们的命!”
“大胆小鬼,口出狂言!”祝海月一声厉喝,一把比人还高的战戟立现手心,她握住往下一跺,室内灯光瞬息,地上燃起熊熊业火,女鬼凄厉叫喊起来。
“为什么这么对我?”她痛苦挣扎,不断重复大喊如此一句。
祝海月又跺了一次战戟,业火登时黯淡下去,只余下闪动的火光照清楚所有人的面目。
“你死而不走,徘徊人间,害人性命,如今可知罪?”祝海月质问。
女鬼害怕得蜷缩起来,“我要报仇,他害得我好苦,他如今的下场不如我当初千万分之一。”
祝海月:“他前世将你抛弃,死后该惩的阴司已惩过,转世投胎重新做了人便与前尘一笔勾销,你纠缠不放,令他双眼致盲,彼时他尚还是个孩童,这样的仇报得有何道理!”
女鬼先笑后哭,“我不嫌他家贫,为他生下孩子,他却等我日渐色衰弃我于乱世,我好恨我好蠢!我当初要是听爹娘的,嫁个好人家,我何至于最后被人卖于菜人市!!”
祝海月大惊,“他将你卖于菜人市?”
女鬼流下两行血泪,“他没将我卖掉,但他将我弃之不顾,乱世之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怜我一人想孩子想到疯魔,整日痴痴颠颠奔波在寻他的路上,结果被一个流民奸污不算,他最后为了换钱竟还将我卖到了菜人市……”
时英才听不懂,“菜人市是买卖人口的市场吗?”
白镜面色凝重,摇头道:“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曰菜人。”
“卖身为肉……”时英才跟着嗫嚅了一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人肉?买卖人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