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下,祝海月下意识闭眼扭头,再睁眼却见白镜的黑色玉骨扇已挡在她眼前。
时英才讪讪地问:“要……不要关了?”
祝海月摇了摇头以示无妨。
“谁?”一个警觉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毒药忙应声,“妈,是我,带了几个朋友回来。”
“什么朋友呀?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伴随着质疑,一个中年妇女从里屋披着衣服出来了。
当见了来人有三个时,她震惊更甚,先到毒药身旁拉着他的胳膊,才看着他们几个问:“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妈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时英才负责编可信的瞎话,将老人家糊弄过去,祝海月则打量了母子二人一番。
不大的一套两居室,白镜走了两步便将所有屋子一览无余。
见他们举止实在奇怪,毒药妈妈不得不有所警惕,寡母盲子,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只说:“那么晚了,家里也住不下,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说吧!”
“你们害过人没有?”祝海月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母子二人的心愈发提到了嗓子眼。
“大半夜到别人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们快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
“妈,你别急,我跟你说实话,这位姐姐是我请来的,他们能看见爸爸。”毒药急忙和盘托出。
女人的目光愈发惊恐,忽然小区里有狗叫起来,开始一只,叫着叫着两三只,然后越来越多。立马跟着的就有人起身打骂吓唬的声音,等狗叫声终于平息下去后,毒药家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毒药想去开门,被他妈死死拉住,不让动。
“英才,开门去。”祝海月一声吩咐,时英才立马执行。
大门打开,一个红衣似火的小胖姑娘先探个脑袋在屋里扫了一眼,然后才灿然一笑蹦跶进来。
“娘娘,我来了~”
时英才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出一个头的小红满是惊讶,“小红姐姐?”
他上一次见到小红时还小,个头还没小红高,笑眯眯的小红教他喊她“姐姐”,没想到再见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呀!这不是时家的大公子么,都长那么大了!”小红也认出了他,背手昂头笑着说。
时英才对“公子”一词十分不好意思,“姐姐别开我玩笑了。”
“小红,查到什么没有?”祝海月打断他们的寒暄。
“查到了查到了。”说着她自怀中掏出先前时英才所写的毒药生辰八字,“收到以后我可半点没敢耽搁,立马就去轮回镜那将此人自上三世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小红眼珠滴溜溜在毒药母子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是个女鬼,找他们寻仇的!”,毒药母子大骇,战战兢兢听她将所查之事尽数说来。
毒药上一世乃是个货郎,姓刘,旁人皆唤他一声刘郎。年轻的少年郎生得俊俏,每到一处,货担前必围一群叽叽喳喳孩童与心不在焉的女子,孩子们看小玩意,女人们既看东西又看他。
奈何家中清贫,只守得两间空屋,一个老娘,走街串巷也只混了母子二人肚中有食,多的再没有什么,始终无人嫁他。
有一年,他途径一村,其余人买完了东西都走了,只有一女子围在担前久久不肯离去。
“姑娘想要什么?不如我帮姑娘找!”
女子擡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波流转,看进他心坎里。
青春少艾,儿女情长,随着刘郎去此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回人群散去,女子都不走,还从怀中掏出糖饼与他分而食之,情意浓浓分外甜。
终于,最后一次时,女子不顾家中反对,毅然跟着他私奔而去。
二人在一贫如洗的家中成了婚,女子看不见那些身外物,满心满眼只有夫君。她自幼受家中宠溺,虽出生农户,可家里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养得宝贝。
初时一切皆是可心之处,她十件事九件不会,样样皆要倚靠于他,看在他眼里无比娇憨可爱。
可是,日子长了,她不嫌他清贫,他却嫌她懒笨缠人。
当初夫唱妇随,她跟着他走街串巷,如胶似漆心中甜。如今却是恨她亦步亦趋,步步不离,但凡哪个女子围着对他多笑一下,她便要不依不饶,搅合得他举步维艰,生意惨淡。
等她生过孩子,刘郎更加恨她,恨她在家好吃懒做,糖饼、蒸饼、炊饼……顿顿借口奶水不够直把自己吃得膀大腰圆,他多看一眼也嫌烦。
国家战乱,日子艰难,眼看家里愈发贫苦起来,他娘也怂恿他:“什么活也不干,成天就知道吃,如今世道本就艰难,再被她一搅和你的生意愈发难做,不如咱们抛下她,带着孩子投奔你舅舅家去!”
起初他良心不安,不肯答应,可等有多看了她些时日,瞧着她那吃相,这个家迟早被她吃光!他已经养了她这二三年了,也算仁至义尽。
于是他寻了个由头说带她出去游玩,她十分天真,只当丈夫对自己旧情又燃,心无城府高兴前往。
结局便是被他扔在了异处,待她再找回家时,丈夫婆婆早已带着孩子消失了,从此她便成了疯子,到处呼喊着丈夫与孩子的姓名直至冻死街头。
怨气太深,她拒不转世,跟着“刘郎”生生世世地同他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