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镜:“馗神今日受邀前往北泰帝君处,尚未归来,海月娘娘之事还望大人宽恕几日,待馗神回来后再议不迟。”
六部鬼差作难道:“白大人,不是我不愿意给这面子,实在是祝海月太过嚣张,你不知道,今日乃是我们功曹司主簿巡查阳间,正好撞上她替一个小鬼出头,吓唬活人,且还是孩子!这还了得?都知道她是馗神的妹子,这才在这等着你们来了一并商讨处置,不然我早就把人直接带走了!”
白镜连声答“是”,“承蒙大人开恩,就再宽限几日,否则馗神回来知道海月娘娘出了事,定要降罪于我。”说完,祝海月听着像是他从衣袖中掏出些什么。
一阵窸窸窣窣的推拉后,六部鬼差果然换了口气,“哎呀白大人这、这多不好意思呀……”
“一点香火供奉,还望大人不弃。劳您在主簿面前解释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行行行,白大人您也太客气了。不提馗神,就是您的面子在这十殿上下哪里不好使,放心吧,主簿那我自会解释。但求馗神回来后再去活动活动……毕竟现在查得紧,插足阳间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也大,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
先前还凶神恶煞的鬼差,此刻改头换面,对着祝海月恍然大悟般忙道:“怎么还跪着呢!起吧!”
祝海月杵着膝盖起身,又低眉顺眼地福了一福,“谢大人宽恕。”
六部鬼差与白镜又攀谈了几句,终于带着一行离开了。
等人一走,祝海月忙恢复了精神头,先攀着门框确认他们已走,立马就让关门闭户。再转身,她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脯,感叹:“弄那么大阵仗来吓人,还以为这次真要躲不过了呢!”
罗珦已先她一步为救命恩人上了茶,已在感谢:“今日多谢白大人相助!”
祝海月不情不愿地地朝着白镜望去,就在目光与他对上的一瞬,他却错开了眼,默默低头呷了口茶。
“今天多谢你了!”祝海月问道,“不过你刚才到底给了他多少钱?”
她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端起另一杯茶猛喝了一口。
白镜抿了抿唇,答:“不多,只是些小钱。”
祝海月点点头,追问:“馗神真不在啊?”
白镜“嗯”了一声,“大人确实去北泰帝君那了。”
“还当真不在啊……”她还以为他被气着了,故意不来呢。
白镜擡眸看她,眼神中似是藏着千丝万缕,直看得祝海月不好意思起来,“总之就是谢谢你,今天我欠你个人情,回头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话!”
白镜终于下定决心,咽了咽,满怀期待看着她,问:“祝海月,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祝海月愣住了,盯着他仔细看了看,很是迷茫,“我们认识?”
白镜垂下了眼眸,“是你带我来阴司的。”
“啊?”祝海月还是想不起来,“没有吧,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不是馗神大人让咱们一块去办差那次么?”
“啊!!”小红忽然惊叫一声,打破了二人的对话,“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当初和阿清一起来那个。”
提到阿清,祝海月的脸色瞬间黑了不少。
阿清,程淮清,是一个被祝海月养在府里八百年的傻鬼。
现在的他痴傻无知,但八百年前,他曾是赵王府最聪明的谋士,是与她青梅竹马共议过将来的心上人,后来还是……颐德年间一手遮天的掌印太监,更是当初身为平阳将军的祝海月蒙冤一案中谋款斩帅的主谋……
在祝海月被斩首后第五十年,程淮清终于寿数将尽,祝海月亲自前去捉拿,结果身死的那个不过是个名为鲁二牛的粗鄙冒牌货,真正的程淮清只剩一缕痴傻的魂魄,被禁锢在人间也有五十余载。
一切又成了死局!她要的真相好像永远都得不到。
世人皆道他乃恶贯满盈之徒,祝海月更是恨他入骨!
为什么当初她还痴心不改,他却对她日渐冷淡?为什么两情相悦的人要陷她于不义?又为什么他死就死了却忘了所有的一切成了个傻子?
她带他回来苦等他清醒,就为等个真相大白。可数百年过去了,仍无济于事。
祝海月发怔的片刻,刑干罗珦也有些纳闷地看向小红,属实是想不起来。
小红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提醒他们,“钩子钩回来那个。”
罗珦刑干恍悟,齐齐看回祝海月,她记忆回笼却仍未醒悟。
小红怒其不争,着重提醒:“他当初还想留在咱们这,求你来着,你骂他没骨气,把他撵出去了。”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当初似乎是有个和阿清关在一起的落魄鬼被一同带了回来,可那会她眼里哪有别人,早早就把对方赶走了。
这会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了,她缓缓回头,对上白镜的视线,“那个……哈哈……不打不相识,当年嘛,年轻气盛,毕竟刚死没多久的新鬼,戾气还重,缺乏理智,你能理解吧……”
难怪他与自己不对付,原来是早有过节。
这该死的小红,她大可不必帮着回忆起来。
刑干罗珦也跟着打起圆场。
刑干:“没想到你去了罚恶司啊白兄弟。”
罗珦:“失敬失敬。”
“早该来感谢娘娘及诸位的搭救之恩,只是怕叨扰娘娘。”白镜道,说完又看了一眼祝海月,眼神复杂。
刑干起身一掌拍在祝海月肩上,爽朗极了:“我家娘娘不是那样的人,往后咱们就多走动。”
祝海月讪笑:“就是、就是。”
待罗珦前脚将人送走,祝海月后脚就拎着小红耳朵后脖颈告诫:“以后有什么事咱自己家人私下说!别当着外人揭老底,让人多难堪?!”
小红抓抓鼻子,“他也没难堪啊……”
祝海月翻了个白眼,“那你看见我难堪了么?我都想找个地缝钻了!”
刑干笑说:“你不还说不打不相识,我看姓白的不像是计较的人。”
祝海月扯了下嘴角,“万一是个心思歹毒的小人呢!我可记得,当初钩穿他心口的是你!”她无头苍蝇般在原地转了个圈,“流年不利,看来今年万事都得小心些。”
闯了祸,祝海月接下来的几日都消停多了,悄悄躲着足不出户,一切只等着钟馗的那顿骂挨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