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阕乙紧抿着唇,似是叹了一口气。
“大哥,总得给我一个时限,我终归是十六部的大巫。”
…
竹阕乙从书房出来,日影偏斜,晌午已过。
刚想往繁芜的院子去,还没迈开步子便听得布山来说:“主子说让您去换甲胄,随他出城一趟。”
竹阕乙默了一阵,回房换甲胄。
三日后的夜里,竹阕乙匆匆赶回来。
他回来时,繁芜的院子里弥漫着欢声笑语,抱着一大箱东西的添柴正想去推院门,却被他伸手拦下了,他负手站在院子外。
院内摆着大圆桌,大抵是为明日的中秋宴摆的。
陆蛮是最先注意到院门外站了人的,他看过去就看到了大巫,刚想出声,却很快打住了。
芸嬷嬷正给柳蝉喂饭,才吃了几口,一双大眼睛瞥见了姜曳手中的月饼,顿时嗷嗷大哭。
姜曳也快气哭了,都不知给她多少块月饼了,还眼馋他手里的。
木朗怕挨踹不敢凑上前去,身子缩了缩,渐渐往繁芜那边靠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蛮仿佛是无视了他们几个,继续做着手里的月饼。
烤炉旁,繁芜正忙着添柴火,见那边又闹了起来,擦了擦汗,喊道:“这一锅快烤好了再等等。”
正这时,她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他一身银白甲胄未卸下,仿佛黑夜里耀眼的星子,她站起身来,手里握着的一块木柴被她扔到了一边,她擡腿走了几步,那人也匆匆进院中来。
添柴长吁一口气,终于能将抱着的这两箱东西放下来。
姜曳第一个认出添柴手里的东西,小跑过来:“是烟火呃!”
柳蝉一擡眼见姜曳跑了,顿时大哭起来。
此时繁芜刚走至竹阕乙身前,听到哭声刚想转身,被竹阕乙拦下了。
竹阕乙缓步走过去,至柳蝉面前,他的手轻轻抚过这孩子的面颊,将手贴在她的面颊上许久。
柳蝉盯着他看了一阵,哭声渐止露出欢欣的笑容来,她扔了手里啃过一口的月饼,对他伸出双手。
“小姐很喜欢大人呢。”芸嬷嬷笑了笑,又对柳蝉道,“竹大人还穿着甲胄呢,就不要抱抱了。”
柳蝉似听懂了,果真放下手来。
繁芜松了一口气,看向竹阕乙:“哥,我来帮你卸甲。”
繁芜将烤月饼的事交给了木朗,转身就往厢房走。
厢房里,竹阕乙端坐在榻前,繁芜给他取下兜鍪,手微微扶正他的发髻,手指轻轻扫过他的鬓角。
她凝着他的侧颜,霎时的沉默后,转身将兜鍪放下。
再将他肩膀上的护甲解开,取下两片肩甲一一放下。
直到她的手轻轻擡起他的手,想要解下他腋下胸甲的系带时,他的手轻轻拦住了她的。
“阿芜,胸甲我来。”
他的声音微带着些许哑意。
闻言,繁芜坐到一边,端起茶榻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他解开胸甲放在一边,又站起身来兀自褪了腰甲与腿甲。
繁芜一手支着下颌,忽然问道:“哥,你的刀呢。”
“放在外边。”他凝眉答。
繁芜想到了什么,很多次他都是着甲胄匆匆赶至她面前,可都几乎不曾佩刀,想来他只是不想在她面前佩刀,所以再怎么匆忙他也记着这个。
一时,她只觉得鼻间酸胀,不敢再看他。
良久,她喝完半壶茶了,方见得他转过身来看她:“阿芜,过来帮我。”
繁芜擡头看向他,快步走过去。
她明白,他是想解开束着的头发。
可这时她为他取下发冠,解开辫盘的“仔细”的发髻时,又难免来了气焰。
若说这不是哪个婢女帮他绑的头发她可不信!
繁芜气得手抖,终于在拿起梳子给他梳了一遍头发后,狠狠地将梳子放下:“谢长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本在腹诽,这次竟是吼出声来。
连竹阕乙都有些被她惊到。
原来她都知道,谢长思故意给他安排了几个婢女的事,她都知道。
繁芜已经很久没连名带姓的喊过谢长思了,因为柳蝉,她心里一直记得,她说过只要谢长思肯换回柳蝉,无论要她做什么。
可这一次她是真被气急了,得知谢长思给竹阕乙安排了三个婢女的时候还能忍住气焰。
这会儿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被逼出一股抓狂的浮躁感,心中出奇的难受。
她从未想过,她对竹阕乙的占有欲这般强烈,强烈到自己都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