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衡一回头,瞅见涂越幽怨地望着她,原来更麻烦的人还没解决。
涂越不敢注视太久,垂眸,轻轻踹飞脚下积雪:“师尊为何要我历练?”
绒毛大雪漫天飞扬,身体感觉不到刺骨的冷意,心里却看不过去,司玉衡不答话,先回了住所。
涂越不饶不休地跟上去,反复问:“师尊从前从不让我下山,怎么今日听了四长老几句话就要我随他们出去,师尊这会儿放心我一人历练了?”
司玉衡快步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的字句紧紧粘在背后,她听烦了,驻步转身,涂越身子一颤,只差一点就撞她怀里。
“你修为不精进,在峰上就知道偷懒,还顶嘴。”
司玉衡可不会温声训导。
涂越轻抿朱唇,缀满星辰的双眸看着厉声训斥的司玉衡。
嗓音较其他女子稍低沉,但不浑浊,慢言慢语恍如折断含香木枝发出的声响。
司玉衡拇指按着太阳xue,修长的食指轻抚凌冽剑眉:“让你历练祛除你一身娇气,可有意见?”
涂越执着地道:“我不想离开师尊。”
这么幼稚的理由,本该很难让人信服,司玉衡半口怒气哽在心口,不上不下噎得她不舒服。
司玉衡玉手一挥:“不用再说了,去收拾行囊。”
看耍赖不成,涂越亦步亦趋地跟在司玉衡身边,转而说:“别的弟子下山都会得到师尊赠送的一件法宝,师尊打算送我何物?”
司玉衡直接进门,弹手关上房门。
“师尊。”
涂越在屋外自说自话:“我以后按时历练,你能否不再招收他人入峰?”
一个徒弟司玉衡都教不过来,再来几个岂不是要把雪梢峰拆成碎块。
司玉衡:“看你表现。”
涂越当她同意了:“那我这就去交弟子牌,回来再收拾行李。”
历练弟子都要交上刻有自己姓名的牌子,方便记录功德分,自雪梢峰开山以来,功德分还是空的。
“师尊?”
见司玉衡又不回应,涂越站在门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把房门烫穿。
紧闭房门忽地被打开,冷风拍在涂越冷艳的脸上,司玉衡右手扒着房门,道:“你不必事事跟我汇报,也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这点事自己还拿不定主意,日后如何修行。”
涂越眨眼,长睫漂亮得如同鸦羽,细而密:“弟子明白了。”
又是知错就认,坚决不改。
司玉衡见她捏着手指不动作:“站着做什么,抓紧时间去交弟子牌。”
涂越觑了她一眼,赌气转头就走,背影纤长,出落得越发养眼了。
然而司玉衡没心思观赏,唯一的弟子气得她心口疼,她来这个世界一年多,吃够了涂越性子里面的倔气。
要是真的从八九岁把这人养大,太阳xue起码得肿成核桃。
方才涂越提到法器,司玉衡思来想去没想出个名堂,历练可大可小,千万不能让涂越陷入危险之中。
涂越要是没了,任务直接宣告失败。
司玉衡不想白受一年多的气。
涂越出门半晌不见回来,估计是正怄气,在门内逛几圈,气消了就好了。
夜幕低垂,冷星高悬,清风拥着雪花盘旋而上。杏白肌肤浸泡在月潭中,冷雾似青烟,萦绕在司玉衡身上,她腰腹平坦细白,无疤无痕。
洗冷水浴已然是她走到哪里都不会丢弃的习惯。
她双眸轻闭,月光倾洒在宛如谪仙的面颊上。
放置在岸边圆石上的传音符忽然抖动起来,司玉衡手指往后一点,传音符飞到眼前,摄人心魂的眸子睁开,司玉衡手心在空中划过,一段金色文字浮现出来。
“小镇发现大量妖兽活动痕迹,命雪梢峰前去查探。”
司玉衡讥笑两声,外人不知道还当雪梢峰上下有几百号人。涂越要参加历练,唯一闲人就是她本尊。
掌门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
收起传音符,司玉衡伸手拿衣服,平静的潭水绽放出一圈圈涟漪,指尖碰到衣袖那一瞬,她凝眸回望身后。
还有人在这里。
司玉衡弹指间穿戴整齐,眼眸凶狠,朝方才的位置追击过去。
等她到树下,树上积雪簌簌洒下来,只留下有人待过的痕迹。
四大长老想进雪梢峰都要摇铃,谁人有如此本事,能来去自如。
兴许,是别的活物?
司玉衡掐着食指,踱步回空荡荡的院落,几间屋子灯火通明,好似白昼。路过涂越房间,司玉衡无意停下步伐,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涂越在床上打坐。
白日不知用功,夜里才醒悟。
涂越修为尚低,夜间风大,五感仍敏锐。司玉衡擡手把窗户放下,不去打扰涂越。
她前脚离开,下一刹那,涂越幽幽睁开双眼,看屋外倩影映在白墙上,无声地勾起双唇。
师尊真是嘴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