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深知自己不是明君,因此夜夜担惊受怕,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讽刺的是,举国上下,最支持他的人便是面前的司玉衡。
而司玉衡怕琐事缠身,只想维持现状。
两兄妹仅有的默契,全在这里。
司玉衡坐着乏累,兴致缺缺地说了几句话,打道回府。
边塞金乌闪耀,并不喧嚣的风撩起耳畔的头发,身着淡紫衣裳的水弋在月亮河畔逡巡不前。
韬光养晦的日子过于舒坦,几个王子互相撕咬,她渔翁得利,还捡个好名声。
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也是时候试试手里刀剑的锋利程度。
水弋鞋尖碰到水洼,湿淋淋的凉意蔓延到全身,已经浸透到心口。
司玉衡再不回来,谁来祝她成为人上人?
水弋指腹在未完工的坠子上画圈,眼眸沉静如水。绝情的女人,没有一丝牵挂,说走便走了。
不想了,比她多一分真情实意,就容易败下阵。
水弋抿唇,才一转身,一名蒙面女子小跑上来把一封信送到她手里。
她握住信,热气蹭蹭往脑门上涌。
马后炮,三言两语就想安抚她,真以为她是孩童,好哄。
结果打开一看,就三字。
“初春回。”
水弋随手把信团成个纸球,扔进水里。
谁管她回不回来。
且说司玉衡在府上做文职,看着矮桌上高高几摞奏折,扶额沉思许久。
两月来,皇上圆润了,她消瘦了。
被这位呼来喝去,还不如回月亮河边去,美景配美人,完成任务就此生不见。
她是急性子,想即行动,当即进宫觐见皇上。
皇上正在花园里吃水果,忙叫她坐下:“西边来的蜜瓜,将军尝尝味。”
司玉衡一口吃了半块,旁边伺候的宫女忙不叠低下头,为她感到羞愧。
“圣上,臣已休养几月,身体大好了,边关不可少了主帅,臣想三日后归营。”
闻言,皇上嘴边的笑容瞬间凝固:“将军原本不是说,过了年再离开?”
司玉衡单手放在桌上:“臣居安思危,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反而怕了。”
“朕……”
“圣上。”
说着,司玉衡单膝跪地,去意已决:“臣有一事请奏。”
皇上浑身战栗一下:“将军有话起来说。”
“圣上圣明,骁国盛产黑金石,然只有大羽可炼用,故臣以为,若是与骁国谋合百年之久,可大大提升我军战力。”
司玉衡话语掷地有声。
皇上坐正身体,压低嗓音:“将军有何高见?”
司玉衡擡眼望他:“骁国有一人,她若能做主,此事便不难。”
她的眸子里含着光,一丝狠厉的压抑。
“是何人?”
司玉衡不答,皇上了然,遣退其他人。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得将军青睐?”
司玉衡淡淡地答道:“十三公主。”
皇上听完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天灵盖,莫名冒了一背虚汗,不知怎的,他从司玉衡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司玉衡。
十三公主有如此野心和胆量要做骁国国主,这些东西司玉衡比起她更甚,她想不想做大羽皇帝?
“臣想要一道密旨,今后她若掌权,大羽不会出兵,当骁国受到侵扰时,大羽愿派兵支援。权当给十三公主看看大羽的诚意,让她甘愿交出黑金石,圣上觉得如何?”
司玉衡蓄谋已久,早早打理“身后事”,她走了,谁也不能动摇水弋的位置。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皇上把手背在身后。
司玉衡道:“九成。”
皇上略显犹豫。
“圣上,臣征战多年,未曾向您举荐过何人,此番为了大羽百年基业,臣不破不立,望恩准。”
在邀功请赏,她风吹日晒赶回来救驾,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皇上:“容朕想想。”
司玉衡:“圣上,国君万不能瞻前顾后。”
她不等命令,自己站了起来。
“将军说的是,朕准了。”
司玉衡又道:“密旨应由圣上亲自书写,切莫提到臣,臣与十三公主有些罅隙,恐她不喜。”
关于她的存在会被抹去,这道圣旨必须留下。
皇上:“便依大将军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