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周思然毫不犹豫:“当然!”

他接着说:“那今天被人大庭广众扇耳光还可能要丢饭碗的就是你,你行吗?你能冷静接受吗?”

她迟疑片刻:“……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我可以承受。”

林远东加重声音道:“就算结果是好的,已经打到你脸上的耳光你永远还不回去,已经骂到你耳朵里的诅咒你永远也忘不掉。就算最终事情反转你被判定没有过错时,他们也不会给你道歉,你却还要大度感谢他们的谅解——这些你确定你都可以承受吗?”

面前的人沉默了。

“我很佩服浔姐这种人,但是我不赞同她。”

他擡起手臂露出伤口,继续说,“我们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多了去了,我们能尽职尽责做好份内的事就够不容易的了,如果每个人都去帮那还不把自己先累死了?”

周思然很想反驳,但对方的观点她无从反驳,又不愿赞同,心里一时憋得郁闷,抽出一支棉签蘸湿,用力把药水狠狠怼在他的胳膊上。

林远东被她的粗暴手法疼得龇牙咧嘴:“嘶,对方辩友请你轻点儿!你不同意我哪句话你可以举证反驳,不要暗戳戳搞人身伤害!”

房间内的两人吵吵闹闹斗着嘴,谁都没有留神到门外的身影已经驻足许久。

她垂眼握着纸杯,静默片晌后转回身绕过会议室,从另一侧楼梯走上了楼。

下午时办公室的气压很低,其他几个同事都不敢大声说话,直到赵清浔被领导叫走后他们才压低声音交流了中午的状况,众人唏嘘感慨之余,事态也在迅速悄悄恶化。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将中午时的冲突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并且角度十分巧妙刁钻,明明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力他们都占尽了上风,却硬是拍出来一帮检察官暴力欺凌弱势妇女的观感。

同时他们还联系了本地的大V带头发声:#检察院暴力阻止百姓维权、#检察官推搡受害人家属、#花季少女命丧检察官之手、#痛心!公检法的公信力是如何丧失的?

一时间市检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引发舆论口诛笔伐。

院里领导紧急叫了徐锡霖去问话,下班前作出决定并火速拟出正式文件,以赵清浔暂时停职接受调查,作为对外的官方交代。

检察长办公室里,老领导坐在桌前稳声宽慰当事人:“小赵,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这件事情院里会尽快调查清楚,给你一个说法。”

赵清浔垂着头,低声应:“是。”

“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同时也反思下自己在处理这件事时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对方话锋一转,声音中气十足,面目威严而沉稳,“我很欣赏年轻人一腔热血,但是我更希望你们能稳步走得长远。入职的时候我们都曾宣誓过,守护公正是一生的事业,但你要做到守护公正,首先是要做到守护自己。”

他停顿片刻,最后语重心长道:“你不要在刚踏上这条路时就很快把自己的热血和理想全部消耗殆尽了。”

她低着眸沉默半晌,最终轻轻说:“是,我知道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分别和检察长与组长谈过话后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赵清浔婉拒了对方要开车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坐在工位前缓慢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最后起身关掉了电脑和照明,抱起她的一盆小绿植安静走出大门,身影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孤独。

到家后她将绿植放到阳台上,甚至还蹲下身细心掰掉了泛黄的叶子,清冷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仿佛她并未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情绪。

只是半晌所有病变的叶子全部剥落后,她仍旧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静静盯着花盆里的植物长久没有动作,黑眸里的光亮晦暗,深处透着前所未有的低落、灰心、意冷、动摇。

一直以来她所坚定信奉的个人原则,被今天那一声歇斯底里的杀人犯击出了裂痕。

她不畏惧黑暗,也不害怕辛苦,她最恐慌的是今天这样的场面,每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各自从内到外否定了她做的所有,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迷茫。

她真的做错了吗?

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动摇的信仰更加令人心慌难安。

赵清浔擡起头用力咬住手指,试图压制住这种汹涌袭来的情绪,但越是努力想要冷静压抑,那些东西就越是牢牢堆在胸口不得发泄,堵得她几近窒息。

她从兜里摸出来手机迫切想要求救,微信里积攒了一天的消息鱼贯而出。

姚伽义愤填膺说要给她做免费法律援助并誓要扒下对方一层皮作为精神损失费,徐锡霖安慰她领导们都相信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事情很快会有定论让她安心休息,赵青桉从下午到晚上问了她三次有没有时间接电话,最张车窗外的照片。

赵清浔慢慢放下手机,漆黑眸底一点一点静了下来。

她站起身平静走回房间,换上睡衣后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人脸色虚弱苍白,显得脸颊上的红肿更加触目惊心。她低头拧开水龙头,指尖触碰到的时候些微有些疼痛和泛热,无声强迫着她反复回忆今天中午时的景象有多难堪。

她面无表情洗漱完,出来后涂了一层消肿的药膏,睁着眼靠在沙发上出神时,赵青桉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小心翼翼问:“姐,你明天有时间吗?”

她闭上眼心不在焉揉着额头:“要上班。”

听筒里沉默数秒:“你现在还有班上吗?”

赵清浔动作一停,冷冷道,“你有话就说,没话我要睡了。”

对方压低声音:“爸很担心你。”

她在心里冷笑:“让他不用担心。”

赵青桉继续说:“他听说你被停职了,在找关系想帮你说情。”

她有些不耐烦:“停职而已,不用这样。”

“他说这次的事情舆论影响不好,担心你复职回去会被分去不好的部门。”

“那也没有办法,我自作自受。”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别别扭扭说:“你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爸说,你母亲……有个老同学,在省里做检察长。”

赵清浔听言意外一愣,他接着补充:“那个人明天来江州,爸想让你出来一起吃个饭。”

她握在手机上的手指缓缓攥紧,清冷脸色变化莫测,最后说:“没时间。”

语毕她挂了电话,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反射出来的人影轮廓,唇尾逐渐绷紧,呼吸越来越重,胸腔里有气体徐徐积满,挤压得她喉咙里滚烫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砰!”

突然,她扬起手狠狠摔了手机,屏幕磕到地板上四分五裂的同时,一直以来伪装在她身上的那层外壳好像也裂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夜风灌入进来,凉得她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她紧紧咬住唇强撑着不愿那道裂痕继续扩大,眼前的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极力保持着冷静想要逼退鼻腔里那股热意,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它们凝结成液体,汇集着从她的眼角滑落,烫在她脸颊上火辣刺痛。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成熟不了,还是放不下,还是听不得他提起她。

赵清浔深吸口气低下头,脸埋在手心里。许久寂静之后,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流出。

被曲解、被侮辱、被停职……这些委屈她都可以忍受,只有在面对这一件事的时候,她永远无法冷静,也无法释怀。

原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一家三个人,为什么时隔多年是以这样的形式重聚在一起?

为什么别人在受了委屈时回到家时有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安慰,而她这辈子却注定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一无所有?

她独自哭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最后哭到全身没有力气,连手指都擡不起来,她筋疲力尽瘫倒在沙发上,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半阖着眼半梦半醒熬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时,隔壁下夜班的邻居回来了。

赵清浔听见开门声,缓慢睁开眼睛,苍白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毫无血色,憔悴得有些渗人。

她进卧室里换了一套衣服,用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后,走出了家门。

在她刚刚走进电梯按下按钮的同时,紧邻着她的另一部电梯正在疾速上升。

前后只差了十秒钟不到,男人匆匆走出电梯,迫切用力敲响了刚刚关闭的房门。

“咚!咚!咚!”

短促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半晌之后,隔壁的房门开了。

上次的大哥穿着睡衣探出头,睡眼惺忪瞟他一眼,脸上满是被扰到睡眠的不快:“别敲了,她一早就出去了。”

纪淮澈眉目微沉,从兜里拿出手机,同时心里迅速回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

对方在门缝里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叹一口气,脸色从怏怏不悦转为了同病相怜。

“哎,兄弟,又被撵出去在外面睡了一宿吧?”

女鹅:风评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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