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答他的话,先前那名笑意温和的琅山弟子扫了他一眼,倚靠在生了苔藓的墙壁上,懒洋洋地瞧他一眼,随口道:
“在你们这批人中混了几个仙门奸细,识相的一炷香内自己站出来,否则被我找到,那可就有你们的苦头吃了。”
虞渊与凌丹阙在一群低头屏气的灾民中隔空交换眼色,在不清楚魔族是不是在诈他们之前,没有人轻举妄动。
“也别想着逃跑,大门以陨铁特制而成,一旦关上,除非有人持令牌从外部开启,否则谁都无法打开。”
魔族青年慢悠悠地补充。
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依旧无人站出。
那魔族青年意兴阑珊地鼓了两下掌:“很好,我欣赏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决心。”
“来人,在这群人里随机挑几个杀了,剩下的砍断一只手脚,留条命就行。敢反抗的也先杀。”
此招着实歹毒且有效,无论是看别人被砍还是自己断手断脚都不是什么好事,原本偷偷潜入的计划是不能实现了。
虞渊握紧手中伪装成拐棍的破伤风之刃,目光扫过四方修为不低的魔族守卫,随时准备暴起。
“不就是魔族吗,反正都是死,大家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方才喊话的青年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将背后的铁锅举至胸前,声音慷慨激昂,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去和魔族拼命的模样。
绝境之中,这一番喊话本该振奋人心,然而青年回头,却发现身后的灾民不知是被魔族震慑还是胆怯,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静默地看着他。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青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扫视灾民中的一张张脸孔,生出一腔悲壮的寂寥来:
“我们之所以背井离乡,本就是为魔族所害,前往回春城除了寻求庇护外,你们难道就不想报仇雪恨吗?如今被魔族俘获,你们以为侥幸不被杀就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拼了还有一条活路,不拼只有死得早和晚的区别。想想你们在云州被魔族烧杀的家园,拿出血性来!”
所有人无动于衷,部分人看他的目光像看傻子。
虞渊皱起了眉,总觉得这群人沉默得有些异样。但形势紧急,他想不了那么多,传音凌丹阙随时动手。
倒是那扮作琅山弟子的魔族欣赏地鼓了鼓掌,笑容残忍地吩咐手下:
“勇气可嘉,第一个杀他。”
四面的魔族守卫朝青年围拢,其中一个抓住青年身边的瘦弱女子,执行随机杀人的命令。
那青年双手举着一口锅就要帮忙抵挡,却不防被身旁一股大力掀开。
待落地回神时,只见那瘦弱女子袖中忽然滑出一长一短两柄清光凌凌的宝剑,长剑如微风轻灵,短剑似骤雨肃杀,随女子动作,顷刻便将靠近的魔族抹了脖子。
“夏西楼,你这个废物点心,打小我就觉得你吃饭的姿势和别人不一样,你看,这不暴露了吗!”
那女子声音婉转娇俏,边砍瓜切菜般猎杀魔族边骂道,
“吃个干粮还敢挑食,你见过哪个灾民挑食的!”
“你当然不挑!”
名叫“夏西楼”的少年也倏地暴起,夺了一个魔族的兵器,大杀四方的同时不忘反唇相讥,
“把好吃的全都留给自己,不喜欢的统统给我,都这样了还有你挑的余地么!”
他们边吵边杀,顷刻便解决小半魔族。
“……”
“区区两个人而已,掀得起什么风浪。”身为头领的魔族青年仍旧气定神闲,
“可惜了,要是这一整队都是你们仙门中人,说不定今日还真会栽在你们手上。”
摔倒在角落的铁锅青年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他们之中真的混入了仙门子弟。
他紧接着又举起铁锅,用拳头锤了一下振奋士气:
“诸位,既然有仙长在此,我们活命的机会又大了几成,此时不一鼓作气反攻,更待何时?”
他说完后,四下短暂安静一瞬。
紧接着琵琶音起,战曲铿锵;刀剑齐出,符咒乱舞;法宝湛光,阵法变换,各显其能。一支看似寻常的灾民队伍里,竟没一个寻常人。
一旁的凌丹阙眼看自己的功劳被人抢走,眼珠子都红了,大喝一声后,凶兽本体现形,铺天盖地的威压直接让所有魔族吓软了腿,一时失去战意。
虞渊见胜局基本已定,去哪里插手都显得他很碍事,目光四下一扫,便发现先前拿铁锅的青年所在位置视野极佳,于是凑过去和他挤着划水摆烂,倒是颇为悠闲。
那铁锅青年以为虞渊同自己一样,看他的目光顿时热切如同一个夫子门下的倒数第二看倒数第一。
而先前耀武扬威的魔族青年见势不对,佯装自爆之势,逼得众人后退,就朝茍在角落的二人扑来。
虞渊终于不敢摆了,身形骤动,手中破伤风之刃携风雷之势刺出,直取魔族心口。
一场激战结束,一共只有数十人的“灾民队伍”惊讶相认。
“北域五仙?”
“没错,其余都是我们的师兄弟。”
“青楼四……”
“住嘴!其余也是我们的师兄弟。”
“好家伙,兢兢业业装了三天,原来这只队伍里根本就没有灾民。”
“有啊。”
一旁的铁锅青年弱弱举手,
“我真的是家破人亡,前去投靠琅山的普通灾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