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擡起头。
豆儿道:“昨日粟米出宫去给我买些小玩意儿,回来的时候说,现在应京五个城门外都有灾民,尤其是东边,日日都有人撞门,日日都有人被杀死在城门口。粟米说,那撞门的声音可大了。好似真的要被他们撞破一般。”
“据我所知,陛下在城外设了粥棚,每日供应三餐,粥煮得很稠,插筷子不倒。他们如何还要撞门?”我问。
“或许娘娘有所不知,”豆儿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我却能为娘娘解答一二。那年我也是历经过兵灾的,一个地方遭了灾,难民拖家带口往富庶的地方去。可是没有哪个地方会打开门接纳难民的。一则怕人多了以后会分掉当地百姓的口粮,二则是这人嘛,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为了一口吃的,杀人放火都有。当地的官员为保安宁,都不会让灾民进城。”
我蹙着眉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豆儿接着道:“遇到了城内官老爷们良心未泯的,就在城外支粥棚,好些的是掺了麸皮的玉米糊,差的干脆就是掺着各种烂叶的汤水。饱腹谈不上,吊着一口气活命罢了。然而灾民想要的绝不是施舍的这一口粥水,他们失了地,失了房,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生计。官府的粥棚不会长久地开下去,他们也得活命。”
听了豆儿的话,殿里长久地沉默。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心中反复回想她这一番话,仿佛能看到诗中所言饥妇弃子的画面。
送走了豆儿,阮言一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出来,一边舒展身体伸着懒腰一边道:“这位昭仪可真能说啊。娘娘这样就信她了?”
我道:“不信。自小父亲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不过现在我们仍要争取豆儿,才能得到皇子倾向。”
阮言一放下手,看着我道:“娘娘做的很好,越来越好。刚才就连我也以为娘娘与昭仪已经化解了之前的龃龉。”
“我想去城门楼上看看。”我道。
阮言一愣了一瞬,道:“最好不要。环境与周遭氛围对人的判断会造成影响。从来天子高居庙堂也是这个道理。或许不够深入了解民间疾苦,也有被,是旁观的冷漠。如此才能在权衡利弊之间真正做到顾全大局。”
我略微思索片刻,依旧决定要去看看,便对他道:“你说的对,只是,不亲眼看了,如何切身忧民所忧?”
阮言一虽不赞同,但也未与我争辩,只道:“我陪你去吧。”
“好。”我道。我知道即便我不同意,他自己有腿也会跟去。况且阮言一自诩清醒,有他在身边,也不容易做些昏头的决定,于是我也就同意了。
翌日,我们准备妥当乘着马车千万东城门。起先靠近皇宫的地方与从前无异,越接近城门,街上的百姓也变得稀疏起来,不少商户大门紧闭,一片萧条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