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不肯说。”鹅黄道。
我只顾穿衣:“那就让她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事就不请她进来坐了。”
“可是……”鹅黄道,“昭仪一直哭,说什么也要见娘娘。”
鹅黄如是说我便已经猜到豆儿的来意。可我也只比她早半个时辰收到消息罢了,难道她在前朝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见一见她。告诉鹅黄:“让昭仪到前厅等候吧。好生招待着。”
我到前厅的时候,豆儿正坐在椅子上拭泪。
当年她嫁进东宫的时候尚且还是个小女孩,而今在富贵窝里熏陶将养了这么多年,她身上半分山野丫头的样子也寻不着,出落得千娇百媚。
唯一不变的,就是还是那么爱哭。
“昭仪,”我喊她,“这是怎么了,如何天大的委屈坐在这里落泪呀。”
豆儿见来人是我,几乎是扑过来跪倒在我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娘娘,我养育屹楼许多年,早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母子情分了。您知道我的,我孤身一人在这宫里没有凭依,只能仰仗陛下和娘娘您过活。求您一定不要把屹楼从我身边带走!我保证,我用人格性命担保,只要娘娘您不把屹楼从我身边带走,我一定不会与娘娘争,我会永远听凭娘娘的差遣。”
我冷眼望着她。
豆儿变了,她早就变了,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懵懂少女。她开始有意无意用屹楼讨好沈涤尘,也知道哪句话该说,该如何说。更学会了怎么样示弱,怎么样直击要害,怎么样讨价还价。
我很不喜欢。
我当然知道在这宫中生活不易,但沈涤尘虽薄情却不无情,虽冷淡却不冷漠。豆儿就算不争不抢,只要安分守己,一样可以在宫中安稳一生。
对于豆儿的改变,我不意外,甚至可以理解。但我仍觉得可惜,很不喜欢。
“昭仪这么说,意思就是若我执意要将屹楼带走,昭仪就要争,就不肯再听从我的差遣?”我第一次用这样凌厉的语气同她说话。
这一句话将她问住,她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走到座位旁坐下,整了整裙子,又问:“徐氏虽不愿见人,但仍是活在这世上。她才是屹楼真正的母亲。若今日是徐氏要接回自己的儿子,你又当如何?也这样跪到她面前去,看似恳求,实则威胁吗?”
豆儿一时无言,只趴在地上哭。
我自是只管喝着自己的茶。许久之后,豆儿哭声渐歇,她啜泣着爬过来,不停地用头抢地,道:“娘娘,是豆儿错了,求娘娘将屹楼留在我身边,我愿做牛马为娘娘所驱使。求娘娘了!”
她磕得很是用力,瞧着架势,不把额头磕破不肯罢休。我只得放下手中的茶,蹲下身用手扶住她的额头:“以色侍人,失了颜色可就什么都没了。”
“娘娘……”豆儿将头擡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你不应该来求我,你应该去求陛下,”我道,“屹楼养在谁膝下于我而言都没关系,我从未有过同你争抢屹楼的心。他年龄也大了,他认你,别人也抢不走。不过……”
我看着豆儿的眼睛:“陛下能不能听你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