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镜前,母亲用发梳帮我梳理着发丝,她声音还是那么轻柔:“上次替你梳头,还是你出嫁的时候。”
我露出微笑,道:“那时候母亲梳得好慢啊。嬷嬷们都等急了。”
“省不得啊,”母亲也笑,“有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嫁人了。总觉得你还没长大,应该多在我身边待几年的。”
我笑笑,看着镜子里的母亲,突然感叹道:“母亲也老了。”
母亲擡手摸了摸自己两鬓的头发:“老了,我和你父亲都老了。过几日的亲蚕礼,是你第一次主持,可准备妥当了。”
“算是吧。”我点点头。前些日子事太多,礼部倒是派人到东明殿汇报过几次,也交代了流程。但我就是一直没顾上。
“哎呀。”我轻呼一声。是母亲举着木梳敲了我的头。
我的这一声‘哎呀’逗得她‘噗呲’一笑:“你啊你,这么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
说着她又举起梳子,我脖子一缩,躲过了:“最近太多事,忙不过来了。”
“我听你父亲说,陛下病的那些时日,让你上殿参政了?”提到这个问题,母亲表现得忧心忡忡。
我以为她是对我参政议政一事有些忌讳,便道:“不过是传几句话而已,母亲不必担心。”
不曾想母亲却道:“只是传话?既有这样好的契机,你何不把握住了?”
“把握?”这次轮到我不解。
“前朝女子参政从来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为官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数。到了咱们大郢,突地好像女子参政议政成了大罪。可这律例上又有哪一条规定女子不可从政的?”
我转过身,仰头看着母亲:“我朝不是不许女子干政吗?”
这一句话便把母亲逗笑,她道:“你啊,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妃,竟连大郢律都没有熟读吗?”
这让我很是惭愧,只觉得脸颊发烫。我对律法确实不太精通,只出嫁前按照母亲要求大略读过一遍,记住了些重要的条例,许多细则已经抛诸脑后。
母亲接着道:“女子不得干政这话也就近几年在朝堂上的男人们的浑话,大郢律上并没有注明。不然你在宫中怎么会有女官?”
“原是这样……”我点点头,只觉得前路忽地就柳暗花明。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母亲道:“亲蚕礼是个积累名望的好时机,你若有意,万不要错过了。”
回宫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母亲的话,以至于图南喊了许多遍我都没有听到。
鹅黄拍拍我的手,这才将我从千头万绪中推出来。
“啊?怎么了?”我问。
“娘娘怎么了?”图南担忧地看着我,“从李府出来就一直心不在焉。”
我笑着摇摇头。看来,亲蚕礼关系重大,大意不得。还须得找个人帮我才行……
掀开马车的帘子,发现路程还未过半。我叫来柳道可,对他道:“不回宫了,送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