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裙摆上殿,走到御座之前。沈涤尘则置了屏风,自己斜靠在屏风后的榻上。
他隔着屏风低声对我道:“别怕,我就在你身后。”他的语调很轻,但这话让我有了些许的底气。
黄门令尖着嗓子喊:“跪!”
殿下的大臣见御座之上的人是我,顿时议论声四起,闹哄哄一片。就连人群中父亲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诧异和不解。
“咳咳。”沈涤尘干咳两声。黄门令再次尖着嗓子喊:“跪!”
大臣们停止议论,殿中安静下来。但仍无一人跪。
其中一个大臣走出队列,道:“我朝开国以来,还未有臣子在天启殿中跪拜皇后的先例。”他说得义正严词,那副样子好像我是干政祸国的妖后,他替沈涤尘痛心疾首。也就是现下没有纸笔,要不然他定能当场洋洋洒洒写出一片讨伐我的檄文来。
我被他这样子逗得噗呲一笑:“这位大人,我乃当朝皇后,是国母。我为君,你为臣。为何跪不得?”
他仍梗着脖子,愤愤道:“女子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身为国母,必当以身作则才是。臣跪娘娘理所应当,在何处都跪得,唯独这天启殿不行。这乃陛下临朝的地方,在此处跪娘娘,不就等于承认了女子能够干政吗?”
“哼,”屏风后传来沈涤尘的一声冷哼,“沈柏琛的军队都已经打到璋州了,酸腐的老匹夫竟还在此处为难国母。”
他的语气凌厉,压迫感却强。刚才说话的那位大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磕得“哐哐”响。
“陛下!祖宗的礼法不可废啊!”他大声道。
沈涤尘向来不看这些,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下令:“拖下去,脊杖十三。”
禁军将这位大人拖出殿外,仍能听到其高声谏言:“陛下!祖宗礼法!女子不可干政啊!”
此时黄门令再次尖着嗓子喊:“跪!”
殿下一众臣子皆跪,大声呼道:“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说说吧,”沈涤尘道,“沈柏琛是如何从瞳州打到璋州而无一点消息传出的?”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只有程将军和兵部尚书赵一阳面色如常。
我低声向屏风后的沈涤尘描述众人的神态,听完之后他略一沉吟,道:“你让赵一阳说说看。”
“兵部尚书赵一阳赵大人,”我道,“你来说说看。”
赵一阳走到殿中央,双手抱拳,道:“回禀陛下娘娘,瞳州与璋州中将隔了一个崖柏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地势险要,是一处天险,易守难攻。若我是沈柏琛,我不会在瞳州起兵。我会越过崖柏郡,到璋州去。璋州物产富饶且紧临宛州,既能让应京措手不及,又有充足粮草供应。所以臣以为,瞳州与崖柏郡未传出消息,应是沈柏琛已经买通的璋州的州牧刺史,从璋州起的兵。”
“现今的璋州州牧和刺史分别是谁?”我问。
立在一旁的父亲开口道:“璋州州牧杜奔,刺史卢全岭。这二人都非世家子弟,寒窗苦读多年,靠着科举入了先帝的眼。两人有些同窗之谊,但无派系,也不曾入那位皇子王爷麾下,可以说是朝中纯臣。”
“哒,哒,哒”沈涤尘手指轻轻敲击着凭几,扳指与木料碰击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