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扫的不够仔细,若是地上有冰,到时候伤到少公子可如何是好。”说着图南已经开始清理起来。
“这孩子……”鹅黄轻声对我道,“怕真是对少公子动了心。”
看着门口图南认真且期待的样子,突然觉得世间最最美好的画面也莫过于此了。
“如若真是这样,陟遐也愿意的话。倒也是一桩美事。”我笑道。
鹅黄却有些担心:“少公子虽只是右丞的义子,可名义上到底也是勋贵之家的公子……图南这样的身份……”
我将榻上的三两抱到怀里,自己顺势坐到榻上,道:“陟遐不会在意这些的,不然当年他也不会随我离开应京。只要是他二人情投意合,那我倒是愿意成全他们。鹅黄,你说,这世间总不能都是无可奈何吧……是不是?”
“是啊,”鹅黄看着我,“是该有些圆满才是……”
临近午膳的时候,天上又飘起细雪。
图南站在门口望着地上又渐渐积起的雪发愁:“少公子怎么还不来?这地我算是白扫了……”
怀中的三两已经睡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满足的声音。我掖了掖脚上盖着这毯子。鹅黄见状,对图南道:“图南你先进来等吧。别让娘娘着了凉。”
图南听了正要关门,我阻止道:“不妨事,就这么等吧。”
我跟图南一样,也盼着李陟遐能早些来。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心中忍不住猜测:怕不是被什么事情拌住了。还是说……沈涤尘临时变卦……
鹅黄将炭盆挪得离我近些,从柜子中取出赤狐皮的毯子将我身上的薄毯换下:“娘娘别急,还不到午膳的时候,少公子兴许已经在路上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却见有人踏雪而来。这不是李陟遐又是谁?
他穿着一身梅花暗纹对襟窄袖衫,料子很新,但上身不太服帖。看样子,是特意为了今日赴宴急匆匆地新裁的。
我踢掉腿上的毯子,猛地站起身来。原本熟睡的三两被惊醒,“喵呜”一身从我怀中挣脱,独自跳回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续前梦。
“少公子到啦!”原本倚在门框上的图南立即直起身将李陟遐带到屋内。
“阿姊。”李陟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我将他扶起,“咱们不用这些虚礼。”
李陟遐从头到脚我都仔仔细细看了许多遍:“瘦了……”
他今日穿得严实,但脸上手上挡不住的地方,依然能看到许多从前没有的疤痕,蜿蜒丑陋,好似一条条蜈蚣盘在身上。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要藏不住。是我亲自把他送上战场,我当然知道刀剑无眼,受些伤也是在所难免,毕竟这是唯一能助他翻身的机会。
只是亲眼看到他的这些伤痕,仍不免为他所经历的凶险难过痛心。
李陟遐张开双臂,在我面前转了一圈:“阿姊说错了,我这哪里是瘦,明明是长结实了。”
我们被他的样子逗得“噗呲”一笑,一扫殿内沉郁的气氛。
“传菜吧。”我对鹅黄道。
菜很快上齐,我让人把烤乳鸽换到李陟遐跟前,对他说:“陟遐,你向来喜欢吃这个,我特意让人刷了蜜水烤的,你尝尝。”
李陟遐掰了一个腿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快快快。”我招呼图南,图南赶紧将自己的一方手帕递过来。
我接过手帕,替李陟遐擦了擦嘴角:“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么毛躁。”
李陟遐嘿嘿一笑:“好吃!”
图南看在眼里,满脸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我问李陟遐:“陟遐,你怪阿姊吗?”
“怪?为什么?”李陟遐问。
我叹了口气:“阿姊没有更好的办法,才把你送到战场上搏命。添了这一身的伤。”
“我不怪阿姊,”李陟遐说,“但我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