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陟遐所言,在宫中的时候一片混乱,沈涤尘可能顾不上我。现下父亲没有投身沈白屿,待沈白屿势去,我作为李府的嫡女,于皇上,李家,甚至沈涤尘都还有些用处。难保到时他们三方不会派人来寻我。李陟遐既说这是应京最最安全之地,那我不如就在这里修养一日半日,也好做日后的打算。
我点点头,问李陟遐:“今日你送我们离开已经被柳道可撞破,恐怕是回不了神威营了。你现如今已经升任左前锋,如此大好的前程……”
“李大人……”妆成也满脸的担忧,张口唤了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李陟遐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解开破损的重甲,漏出已经被血染红的中衣。
“两位阿姊见谅。”李陟遐捡起地上的重甲走到屏风后,“这伤口若不处理,晚些时候就要长到衣物上了,到时候行动不便,难以保护两位阿姊安全。”
妆成想要替他处理,却被他拒绝:“妆成阿姊不曾见过这样的刀伤,恐怕受到惊吓,这点小伤我还是能自己处理的。”
见他坚持,妆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是怕我二人担心,他边处理伤口边道:“阿姊,我自问并非没有保家卫国的担当,若说是为了抵御外侮,驱逐外邦,我自当义不容辞。可阿姊也要谅解陟遐的愚笨。陟遐实在不知为这样的权势争斗豁出去性命值得吗?有什么样的意义。倒不如陪着阿姊一同寻个去处。我好歹是男丁,有些武艺在身上。有我在,既是使不完的劳动力,也没有人敢欺负阿姊你们。”
我坐在椅上,听他如此说,心中还是得到了不少的安慰,似乎父亲和丈夫的漠然也不值一提了。
“陟遐,能够稳坐上位者。要么断情绝爱,要么手段了得能兼顾左右。如今这些皇子们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是他们走上皇位的必经之路。权谋,良善,手段,性格,御下之能等等一切成为帝王的品质,都是在这条路上磨练出来的。太子殿下也是在这样的路上磨练学习帝王之术。说白了,这亦是在优胜劣汰间为百姓选出最适合的君王。”
“最合适的君王?”李陟遐重复。
我把烛心剪短,好让烛火不再乱跳:“对,最合适的君王。”
“不是对百姓仁善便是好君王吗?”
“是,对百姓仁善是好君王。但一个君王要能把仁善的政策传达到百姓身边,让百姓真正受益,那他便得有御下的本事,好让人替他办事。办事的人需得一些权力,才能驱使更下位之人。这权力放出去易收回来难,便须有另一个人来制衡。帝王要有仁爱之心不假,但只有仁爱之心是远远不能守住疆土和百姓的。”
此时李陟遐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换好衣服,他从屏风后走出来,道:“阿姊,帝王术我不懂,但我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一时间被他说的无言以对,确实,上位者争斗,受苦的还是底层的百姓。便是我这样的人都不能恣意自由,身似浮萍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阿姊不要多想,先去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一夜。我就守住门外,有事大声喊我。我睡得惊醒,必是能听到的。”李陟遐说完走出房间,替我们带上了门。
我和妆成换了干净衣服,躺在一处。先是受了惊吓,又一阵奔波。妆成很快就睡着了。我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