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慕容钥带着哭腔,“我哥呢……”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为逃出生天而庆幸不已。
笑口常开之人,常以笑意掩盖内心深处的悲伤。
她一个挨着一个人去问,先是青城派的。
男女囚室是分开的,从他们关进来之后,几个月里,她再没见过哥哥,料想哥哥已经凶多吉少,不禁悲从心头起。
慕绯看到她梨花带雨,哭得伤心,走过去安慰道,“回去找你哥,我陪你。”
慕容钥破涕为笑,揶揄道,“妹妹不但长的美,这心肠也是极好。”
慕绯:“……”
凌水月挤过去,隔绝了二人,讪讪一笑,“名花有主了哈。”
她腹诽道,这场面,这话,怎么都似曾相识?
都怪这人实在太心善,总会“招蜂引蝶”!
她不放心,也想跟着返回落雁山庄,慕绯却让她先与安抚众人,赶紧下山各自散去,免得徒生事端。
凌水月点头称是,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忽然顿住。不知怎地,她脑海想起了刚才谢荣华偷袭一事,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望着慕绯瘦削的背影,怔怔流出了泪。
你总是这般,再多的愁苦,只会独自咽下。
慕绯与青城派的众人走进落雁山庄后,才依靠着门框吐了血。
慕容钥看得真切,心脏骤然一缩,急忙奔过来扶住她,“你怎么样了?”常带着笑意的脸上,却再也笑不出来。
慕绯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她挨了谢荣华一掌,虽然及时觉察敏锐后撤,卸去了几分力道,却也受了内伤,撑到现在才吐血,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副身体,大限已至,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忽而,她擡起惺忪的眼皮。
凌水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我……”带着歉意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她便被食指封唇。
有些话不必说,彼此可以心照不宣。
凌水月将慕容钥推走,又让众人各自行动,说是分开寻找快些。
不是分头行动吗?你俩怎么缠在一起?慕容钥骂骂咧咧,不甘情不愿地独自去向另一边。
苏沉鸢走得匆忙,带走了所有锦衣卫,姜柏青也带着家眷仆人潜逃至落霞山里,偌大的山庄显得空荡荡。
“你不恨他们么?”凌水月突然问道。
“什么?”
凌水月道,“你救了他们,然而后来他们为了保命,却,却想与你为敌……”
慕绯两指疲累地揉着眉心,“他们只是人云亦云罢了,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况且,他们只想保命而已。”
“如果,我是说如果,方才打起来,你会动手么?”
慕绯沉默半晌,眼神一冷,“会。”
“那动起手来,你会手下留情么?”
“不会。”
这个答案在凌水月的意料之中,她明白这人温柔却不柔弱,善良却不单纯。
而她自己则狠戾得多,若是她内力还在,方才就已经动手了,根本不容那群乌合之众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两人正走着,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的响动。
慕绯快步过去,透过门缝看了两眼。
江芜抱着头缩在桌子无助可怜。
青萍带着哭腔,“你乖些,乖一些,求你了。”
怎会如此?慕绯心有不忍,推开门走进去,蹲下来靠近了些。
江芜擡起头,目光穿透慕绯,盯住身后的凌水月仔细看了又看。
她对妹妹的恨意,至死难消。
“输给你,我不甘心!”
输?凌水月不知姐姐这句话是在说昨日的棋局,还是与慕绯的感情,亦或是当年父亲逃生时选择自己。不过,这三件去,姐姐皆是输家。
青萍咬唇,急得落泪,主人的头痛之症久治不愈,喜怒无常,前几日更是被苏沉鸢和镜心算计,险些癫狂,可叹她自幼被鬼医收为徒弟,却救不了她,怎会如此……
江芜头痛得裂开一般,恨不就死,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有些事她竭力回忆想要记起,有些事她努力想要忘却。
忽然,她停下来,双目清明了许多,看着凌水月——这个令她怨恨,嫉妒,以至于疯癫的妹妹,“十日后的黄昏时,千丈崖,我等你。”她踉跄着冲出门,青萍追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