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欲望和恐惧的结合,是人体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映。
慕绯看在近在咫尺的人,忍不住伸出手,用手指描摹那绝色的眉眼。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不好预感再次浮现。
得知王妃医病需要流辉,锦衣卫指挥使苏大人派手下高手烟尘客亲自将其押送……护送至洛城。
流辉青丝变白发,面色苍白,哪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
显然已经受苦多日。
她练了半辈子的武功,到最后竟是为人作嫁。而且之前为救凌水月,失去内力之后强行让静脉倒行逆施继而突破,付出的代价便是一夜白头。
凌水月看到了人,黯然神伤道,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到头来只说自己对她不住。
“你情我愿之事,不必如此说。”流辉声音粗了许多,宛如男声。
虽然之前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他是男儿身,慕绯此时仍旧惊讶,“流辉,你……你是……男子?!!”
流辉看了看自己,“我虽没变成女子,却也算不得男子,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慕绯:“???”
凌水月咬唇,想起了往事,流辉自小在雪宫长大,厌恶做男子,所以自行……又服了药,眼下单说容貌,看起来便与女子无异。
不过,身为阶下囚的她应该短期内没有服用了,所以声音便粗犷起来。
慕绯对流辉的往事着实吃惊不已,天底下还真有如此奇事。
再一看凌水月那绝美面容,一个可怕而又大胆的想法闪过——难道因为凌水月爱是女子,流辉便为此转了性?只有如此,她才可以名正言顺陪在凌水月身旁?
这雪宫的人,一个个,当真是异于常人。
事不宜迟,流辉立马与慕绯商量起王妃的病症来。
流辉是西域昆仑附近最有名的医者,能配制血丹驱散凌水月的寒毒,即使与鬼医较量,也未必就会技不如人,慕绯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比。
流辉只听了慕绯描述的脉象,便断定王妃是长期服用毒:药导致的体虚气弱。
中毒?慕绯惊讶,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中毒,那一切便说的通了——李东璧治不好王妃并非是其医术不精,而是他不敢说出实情。
以其“药圣”的水平不难发现王妃整日服用的汤药是有问题的,但却不敢说,因为他猜测,能经年累月在王妃汤药下毒的人,可能是受王爷指使,说出来性命不保。
李东璧十分讨厌官场斗争,不然也不会辞官归隐,做个历遍祖国河川采药的游方郎中。
所以他察觉出了异样,及早抽身,避免卷入王府的斗争漩涡。
慕绯细细回忆一番曾经记下的《鬼门医经》残卷,想知道是哪一种毒药,可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太杂,一时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流辉一一检查王妃的饮食汤药,若说此毒积累多年,那必然是熟悉之人才能下手,而且下在每日的饮食茶水里。
王妃平日里只吃黄苓汤来调养身子,是李东璧开的方子。
慕绯之前看到药渣,发现黄苓是挺常见的中药,也没太在意。
王妃发热咳嗽,竟至一年不愈,寝食几废,六脉浮洪。
而黄芩可治肺热如火燎,烦躁口渴多饮。
流辉沉思,“黄苓吃多了,可是会损伤阳气,导体脾胃虚寒消化不良。”
慕绯点头,“正是。”
所以她之前才做了一些开胃健脾的可口清粥。
流辉又说,“可是,即使不服用这黄苓汤,饮食不够清淡还是会食欲不振的,所以……”
她忽然心生一计。
慕绯听过她的计策,颇为担忧,赶紧制止,“这样不好,王妃千金之躯,岂可这样?!”
她沉思,流辉方才的计策提醒自己了,确实可以试探一下,不过得换种温和的法子。
她亲手端过来熬好的汤药,未经外人假手。
她叮嘱王妃,此药味道极苦,清肺润肺却有奇效,服用之后病情不出半日便会好转。
她送完药便离开了,等了下去才去查看。
桌子上,药碗空空。
她把了把脉,果真不出所料,王妃病情一点起色也没有。
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却还是故意试探,说道,“这副药很苦,我还担心您会难以下咽。”
王妃顺着说道,“确实苦,不过我对苦味已经习以为常了。”
慕绯看了看,目光落下窗台上,那一株即将枯死的小兰花上。
泥土湿润,显然不久前还浇过足量的“水”。
王妃看慕绯凝重的表情,叹了口气,“看来这药依旧是没有什么用的。”
“当然了。”慕绯关上窗户,确定外面没人才说,“因为这药您根本就没喝。”
她早前端来的那玩意儿是乌梅汤,可以治疗肺虚久咳,也可开胃生津,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味道酸甜,无半分的苦味。
王妃执着杯盏的手一顿,心知眼前这人并不好骗,索性承认,“是啊,这药我一口没喝。”王妃淡然地笑着。
其实不止是今日的药,以往的药,她也全部倾倒给小兰花了。
所以服侍的丫鬟总哀叹,王妃房间里的花草需要换得特别勤快。
慕绯道,“实不相瞒,从初次把脉时我便知,您这身体久病未愈并不是因为生了什么厉害的病,而是因为……中毒。”
流辉啊流辉,我也不不想谈贪功的,可是这鬼医的名声总要顾及。
她想感谢流辉,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称赞。
看王妃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慕绯便知道还真让流辉猜对了,王妃不吃药,不是因为信不过鬼医,因为她知道这药于自己的病情来说是无用之物——她很清楚自己是中毒的。
等了许久,慕绯才低声问道,“是王爷么?他为何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