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
鬼医看着慕绯，玩味地笑着，嗓音有些沙哑，听得人不寒而栗，只说一时间还未想好条件，等想出来了，让她们两人再来。
慕绯迫不及待追问要等到何时，却只听鬼医倚老卖老，说可能明日就想出来，也可能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载。或许，她们身上根本没有鬼医感兴趣的东西，那便永远想不出来。
如此浅显的推辞之语，若听不出，那便是傻子。
凌水月怒道，自己又不是三岁顽童，这鬼医何必拿她们当傻子骗？她威胁道，“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却能让你失去所拥有的。”
青黛惊讶，这女子好狠的心，不治病便要伤人？！
凌水月当真起了杀意，“传闻前来求药，却死在风灵谷的人不计其数，就当我是为他们报仇雪恨！”
青黛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巧嘴，我就是不治，你能奈何？”
“哼，我先烧了你这山谷。”凌水月不是再讲玩笑话，若是治不好眼睛，她与鬼医同归于尽的决心都有了。
青黛丝毫不慌，“风灵谷毁了，无非就是草木衰败，虫鱼消亡。但你这双眼睛，就再无救治的可能了。”
慕绯最是听不得眼睛无法救治的话，正想安慰凌水月，却脑子一转，这鬼医声名在外，肯定好面子的，于是计上心来，“鬼医，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你之所以如此推脱，不会是因为你根本不会治吧？堂堂鬼医，不会徒有虚名吧？”
鬼医一听，笑了，这小姑娘就是自作聪明，他这么大年纪，自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前来求药的人绞尽脑汁坑蒙拐骗将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他如何不知慕绯用激将法？
不过呢，今日他便假装上了小辈的当，让凌水月先摘下遮挡瞧瞧。
只瞧了一眼，青黛便愣住了，这毒，虽不是出自风灵谷，不过细算起来，却又与鬼医一族是同脉。
鬼医生长于南蛮苗疆部落，部族消亡之后，便来到了中原。
鬼医盯着慕绯看了又看，目光落到了慕绯的手腕上方。
那是之前红蜘蛛留下的痕迹，她伤口好的很快，不会留下疤痕，却留下一点红色印记，慕绯自己也没在意过。
本来冬日，她穿着厚厚的袍子，不过这风灵谷四季如春，她便脱下来，只穿着轻薄纱衣。
这人竟然能活下来？鬼医啧啧称奇，“看来，你们和老夫的小徒打过交道了。”
慕绯没理解她的意思，看了一眼白苓，道，“那是自然，不与您的徒弟打交道也找不到风灵谷啊？您教导有方，白苓小小年纪，只用一个小小的蜘蛛就毒死了一个高手，令人刮目相看。”
青黛也很吃惊，风灵谷最毒的东西，是红蜘蛛，这也是江湖中最毒的东西，无人可以逃过，因为毒发得太快，即使是绝世高手，也没时间将毒逼出……
鬼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白苓并非老夫的徒弟，只是感念收留之恩而留在此处照顾我这个糟老头子罢了，老夫的徒弟另有其人。若是，若是你将她活生生带到我面前，倒是可以考虑替医治她的眼睛。”
鬼医的徒弟，红蜘蛛……难道是她？慕绯顾不得欣喜，同人讨价还价，“你治好她的眼睛，我再为你寻人。”
鬼医冷笑，“‘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诺’，可惜，你又不是季布，凭什么信你？老夫不会轻信任何人。”
慕绯犹豫一下，“不若这样，你在我身上下毒，若治好了她的眼睛，我却不为你寻人，就别给我解药，让我毒发身亡，在风灵谷，毒药不难找吧？”
凌水月:“……”倒也不必。
白苓心说，这姐姐的脑子还不如自己的灵活。
这话让见多识广的鬼医都听得一愣，他活这么久，还是初次听到求人给她下毒的，这疯了还是傻了？
青黛却突然恍然大悟，“哦，明白了，这姑娘对你很重要。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难以启齿，慕绯支支吾吾。
青黛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想起了往事，玩味地笑着，心说，有趣，“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她眼睛中的毒与鬼医同出一脉不假，但鬼医没有驱毒之法，只得，为她换一双鲜活的眼睛。”
换一双，鲜活的。令人窒息的字眼，慕绯纠结为难，鲜活的眼睛上哪去找，又有何人肯换？若为救凌水月而伤人，她又于心何忍？
顿了一下，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一个猜测油然而生，她艰难开口，“拿我自己的来换？”
青黛点头，“正是如此。”
慕绯如坠冰窟，“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青黛摇摇头，隐隐期待着她的答复。
眼睛那么重要。若没了眼睛，有些人，有些风景，便永远见不到了。慕绯沉默。
沉默不语，便是答复。
青黛心满意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