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菱纱跪下,此事准时难以启齿,她却不得不含泪诉说。
王妃气得脸色通红,“你可知,她这次血崩极易落下病根,以后可能终身无法生育。”
无法生育,对于这时的女子而言,几乎已经是废人一个人。
啪——
一巴掌落下来,叶菱纱不偏不倚,全力承受,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王妃发怒,“这一巴掌是打你,明明是个女子,却学着男子一般,强迫于人,毁人清白,这与那禽兽李云起有何分别?我这些年,当真是把你宠坏了!”
叶菱纱默不作声,王妃又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打你,任性妄为,小小年纪,已学着达官显贵饲养稚女娈童,你疯了不成?”
刚说完,她竟呕出鲜血,叶菱纱上前去扶,却被甩开手,厉声道,“跪好!”
叶菱纱泪水涟涟,“娘亲,当时虽是失了理智,但是我今日清醒之后,却并不后悔。而且我与那些人不同,那些人不过是把娈:童当做发泄的玩物,我却是想要终身不嫁,和那人过一生一世的。”
王妃又是一惊,“一生一世?你……你是真心实意爱着那人?”
她宁愿女儿只是玩弄一下而已。
叶菱纱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的情意。
她不知什么是爱,但见到这人,她会欢喜;看这人受伤,她会心痛;与这人分离,她朝思暮想。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她却与这人无法割舍。
“同为女子,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王妃脸色铁青。
天道不公,女子本就艰难。叶菱纱岂会不懂?单是流言蜚语,就足以伤得人遍体鳞伤!但她向王妃承诺,这辈子只愿与李衿隐姓埋名,不让外人知晓,更不会丢家族的脸。
王妃一愣,连家族的脸面都想到了,想得倒是长远。怪不得执意要和苏煜取消婚约,原来是心有所属。
“你偏偏忘了一点。”王妃不免担忧,“你如此强硬蛮横对她,她怎会钟情于你?若是她知晓你害她失去生育的能力,又怎会不埋怨记恨你?”
叶菱纱后悔不叠,簌簌落下泪来,此事的确是她操之过急,可眼下已别无他法,唯有日后加倍对李衿好。她相信,纵然是块顽石,也定然会被自己的心意打动。
王妃摇头叹息,让她先起来。
叶菱纱擦了擦泪水,起身扶着王妃,将头埋在她怀里,“娘亲,是我不好,你都被我气坏了。”
王妃又是一声叹息,这身体倒是无碍,反正也就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她是过来之人,最是知晓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只怕自己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一生痛苦。
她摸着叶菱纱的脸,也心疼得流泪,“方才打疼了吧。”
叶菱纱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榻上的人叫着,“渴……”
李衿身体虚弱,嘴唇苍白没有血色,看到叶菱纱过来,本能要躲,却连擡手的力气都没,只神色痛苦,咬着双唇。
叶菱纱心中触动,端了热茶,将人扶起揽到怀里,一勺勺去喂。
许是太急,李衿捂着嘴轻轻咳嗽,喝得水全吐了出来。
叶菱纱轻抚她的背,她艰难开口,“我……我……我自己来。”双手捧着喝了两口。
王妃将一切看在眼中,冲叶菱纱微微一笑,“你出去看看药和归芪乌鸡汤可好了,好了就端过来。”
叶菱纱不疑有他,点点头,飞快跑去厨房。
见人离开,王妃敛了笑意,有些话,只能说与李衿一人来听。
她知道叶菱纱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这么多年从未受什么苦,偏又涉世不深,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哄骗。
方才,她看到榻上的李衿身体本能抗拒,知这人不情愿与女儿接触,自己的女儿怕是一厢情愿。
而最容易受伤的,便是一厢情愿之人。
“你不妨老老实实同我说对她是何感觉,免得日后徒生事端。”
李衿摇头,“我,不知。”
“不知?”王妃冷笑一声,“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怎么,怕说出来拒绝的话,我会杀你么?倒也不必如此心机。”
“不曾瞒你,我真不知。”李衿靠在床上,轻喘了两口,“按理说,她将我害成这样,我该……我该恨的,可看她喂我水喝,又偏偏恨不起来……之前……之前也是这般,我因她伤了右手,可当她为我包上伤口,我便忘却了疼痛……想来,她无论害我多深,只有给予半分温柔,我就沉沦。我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情感。”
“不记恨最好,我也不要求你对她千依百顺,但你决不能负她,否则……”王妃还没说完,叶菱纱推门而入,将砂锅放在桌上,手指放到耳朵上。
刚从火上端下来,虽衬着布,还是很烫。
她从桌子上拿了汤碗去盛,看到娘亲,不好意思吐舌头笑了笑,“娘亲,这汤先给她吃。我已命人再给您熬一锅了。”
王妃天天吃,不差这一口,哪会在意这个,不过还是被这点小心思逗笑了,
她看着李衿,“叮嘱”道,“你瞧,她有媳妇便忘了娘,只这一点,你断不能让她伤心……”
叶菱纱盛汤的手陡然一顿,恨不得跺脚,“啊呀,娘亲,你吓唬她作甚!”
她端了汤坐到李衿旁边,笑着说,“你莫怕,我娘亲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爱屋及乌,我喜欢的,她一定也不讨厌。”
她扭过去去撒娇,声音甜得滴出水来,“对吧,娘亲~~”
“就你伶牙俐齿。”王妃无奈,看她恢复了往日的性子,有些欣喜,要是一直无忧无虑,多好啊!
叶菱纱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慢慢喂给李衿,不知不觉,一碗见底。
李衿身体暖了几分,也恢复了些力气。
“还要吗?”叶菱纱问道。
李衿点头,贪恋这片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