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温情
李衿用左手将棉袍的盘扣解开,递给叶菱纱。
“你,你不用吗?”叶菱纱没有接。她声音囔囔的,像是之前塞了两颗小枣那样,感染了风寒。
真不愧是小姐身子,堪比娇花,柔弱得很!
两人之前的针锋相对,因为递棉袍的动作而轻易化解。
李衿别过头去,语气骄傲,“我从小练武,哪像你这般娇生惯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她虽是这么说,却不断活动着手指,用口中哈气去暖,时而放到火边烤着。
叶菱纱转身折了回去,坐到李衿旁边,将棉袍另一角递给她,“我不走了,过来一起挤挤。”
李衿默默坐了过去。
二人已离得很近,叶菱纱伸手搂住她的腰,两人贴得更近。
感觉到那灼热的体温,李衿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害羞,不过没有拒绝叶菱纱的亲近,搂着怀中的身子,她脸上有点烫,心说,这袍子确实暖和,比那火堆还暖,两个人一起坐着,热得人皮肤发烫。
两人坐在火堆旁,看着燃烧的火焰。
李衿侧头,偷偷打量了一眼。叶菱纱脸颊通红,眉宇间隐隐带着几丝忧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睛上投射了一片阴影。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谁不愿意一辈子呵护她,将她捧在手心宠着呢?不过她这样的小姐,也会有烦心的事么?
二人离得太近,叶菱纱不小心碰到李衿的右手——李衿从之前便将手背在身后,到此时叶菱纱才看出不对。
痛楚传来,李衿皱起了眉,齿缝溢出呻:吟,强行忍耐。
叶菱纱掀开袍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手腕青紫,手背上一道锋利的口中,上面血已凝固,四指微微蜷缩着。
她含了泪水,咬唇,“很疼吧?”
“已经不疼了。”李衿摇头,勉强露出笑容。
“怎么不能动了?”叶菱纱轻抚手指,仿佛这样做便可以减轻痛楚。
李衿不觉有甚,她知道手掌骨断了,需要养养才能好。
叶菱一阵心疼,都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强作甚!
李衿用左手将袍子掖紧,“真无事,江湖之人,受伤在所难免,我已然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了……这样的事,经历多少次才能成为习惯?!
叶菱纱抿唇,只是沉默。
泥塑的佛像下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衿疑惑,“莫不是有耗子?”
耗子!!!
叶菱纱惊叫一声,往李衿怀里缩了缩怀里。
“莫怕。”李衿轻拍她脊背安抚,慢慢起身,将棉袍盖在她身上,蹑手蹑脚寻到声音来源。
佛像空隙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圆圆的白色脑袋,红色的双眼如同宝石,三瓣嘴左右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
李衿揪起白兔的耳朵,提了起来。
白兔惊恐,嘴边还未吞咽的一缕干草飘落下去。
是兔子耶!!!叶菱纱对这雪白的兔子爱不释手,也想伸手摸摸。
“抱紧些,莫要让它跑了。”李衿将白兔放到她怀里。
叶菱纱爱怜得摸着兔子的绒毛,将上面沾着的干草屑清理干净,却听到李衿忽然笑着说,“可以饱餐一顿了。”
“……”叶菱纱两眼放光,“这么可爱,不要吃它好不好。”
李衿对这白兔没什么感情,露宿野外之时,常捉些野味来吃,眼下腹中饥饿,本来祭一祭五脏庙的,因为叶菱纱求情的缘故,便也生了怜悯之心。
白兔温柔可爱,让她心里暖暖的,心说当成果腹之物确实太过可惜,便捏起一缕干草喂到白兔嘴边。“看在同在一个屋檐下躲避风雪的缘分,就留着吧。”
叶菱纱甜甜地笑了。
看到这只兔子,李衿忽然想起了话本里的一个故事。
她摸着兔子,回忆起幼时常听父亲讲起的故事,目光迷离,感时伤怀,“我想起了,娘亲给我讲的故事,关于白兔的。”
关于白兔的神话传说挺多的,其中伯邑考化作白兔和广寒宫玉兔捣药的故事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叶菱纱都听得倦了,便追着李衿,偏要她讲一个,有趣的,自己没有听过的,关于白兔的故事来。
李衿烦躁,“这故事并不新颖有趣,你听不听?”
叶菱纱捂嘴偷笑。
【西湖旁有个姓梅的书生,有些才学,弱冠之年已考取了秀才。
他家境贫寒,自幼父母双亡,与打猎的哥哥相依为命。
书生有个青梅竹马,名叫小玉,小玉温婉贤淑,对书生也非常喜欢,可是家里却嫌弃书生贫寒,一心只想让小玉嫁到朱门绣户的人家。
书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哥哥便凑钱为他去提亲。
谁知这次,小玉家一反常态,只要求十两银子做聘礼。
书生虽然拿不出十两银子,到底还算有希望,攒攒,东拼西凑一下还是有的。
书生家里有一只白兔,是他哥哥打猎时救下来的,在家里养着,他有什么心事都会同白兔说起。
夜里,他又向白兔说起将娶小玉为妻之事,兴奋喜悦,白兔看他喜不自胜,居然开口说话,只说小玉已经去世,他爹娘想骗取书生的银子。
原来这白兔,有些修为,无所不知,感恩兄弟两人的救命照顾之情,便告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