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离开了碧海云天，鲛人便会失去长生的能力，经历生老病死，与常人无异，生病也是常理之中。
一目大师与梅姨她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世间难两全，得失总参半。
凌水月听后却轻蔑一笑，“你觉得我会信你？就凭这寥寥数语便让人相信？”
“我一直是真心待你，从未掺杂半分算计。而且你对我的误会太深——我并不是为了鲛珠才接近你。我接近你，只是遵从内心的欢喜，我从未视情感为筹码。况且，鲛珠于我不过无用之物，我怎会为它接近你？”慕绯话语恳切，几乎声泪俱下，可眼前的人看不到。
先是惊讶，继而疑惑，凌水月转念一想，慕绯从始至终，对自己都是极好的，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对自己这般好，除了喜欢爱慕，确实想不到其他理由。
可这人又是极为聪明的，仅凭蒙骗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信这人能有如此纯粹，“鲛珠是鲛人圣物，我娘冒险从碧海云天带出，你却说是无用之物，这话，你自己信么？”
“于我，确是无用之物。只因……”慕绯蠕动着嘴唇，下定决心才把内心深处的秘密讲出来。
“只因，我已长生。”
凌水月更是难以置信。
慕绯盯着她的脸细看，眼前一片朦胧，“你娘亲，是我在碧海云天时最亲近的人。所以当年，我虽找到了你们一家，却手下留情，隐瞒了你们的行踪。以致后来铸成大祸，无可挽回。”
凌水月沉默无声，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你将这般惊天秘密说出来，不怕死么？”
慕绯哑然失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漫长无尽的岁月，看惯悲欢离合，草木枯荣，生死轮回于她，已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她想起了记忆中的人，摸到酒坛，一饮而尽，咳嗽了两声，“为何，为何你要随他离开……”
她醉得厉害，三两步跌到凌水月的怀里，喃喃自语，丝毫不怕这人会痛下杀手。
凌水月没有躲，紧紧抱着她，“你醉了。”
许久不见回应，才知慕绯已睡了，就那么趴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没有丝毫戒备。
她抱紧怀中之人。笑道，这人可真是呆傻，真不怕自己出手么？
冬夜缺少了虫鸣细语，显得格外静谧。
本该早早睡下的武青锋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最终，他还是起了身，悄悄掖好被角，蹑手蹑脚穿好衣服，轻轻关上了门窗，生怕响声惊醒了枕边人，更怕寒气侵入，让人着凉。
待人走之后，床上的韩辛夷也睁开了眼，起身，透过窗纸，借着朦胧月光，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再也隐忍不住，趴在膝盖上轻声啜泣。
十六的月亮最是圆满，晶莹如玉，高高挂着，周围一片皎洁朦胧。
一座寻常的破落老宅，鲜少有人经过，何况是在半夜。
武青锋步履沉重，满院的枯叶，踩得咯吱作响。
他走过去，找到机关，蹲下身，敲了敲。
木质地面裂开，透出来一抹光亮，似乎深不见底。
此处别有洞天，竟有一个地宫。
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你果然来了，我就知晓，此事你不会袖手旁观，必会依约而来。”
地宫里的锦衣卫试百户厉百川见到他，语气甚是欣喜。
武青锋回道，“我来将功折罪，换取自由之身，从此与主公恩断义绝。”
“什么，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厉大人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你听不清？还要我重复一遍么？”
“不要忘了，你可是……”厉大人有些震怒。
武青锋倒是十分平静，救命之恩他没齿难忘，若主公心有不甘不愿放他离开，想要他留下这条命，他也是愿意的。
但如今他好不容易才能有了这般平静的生活，绝不容许别人打破。
二人正说着，突然，厉百川停了下来，朝武青锋背后望去——那里没有被烛火照到，笼罩在无边的黑暗里。
有人？厉百川嘘声蹑脚黑暗中慢慢逼近。
李衿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此刻正在一旁偷听，被发现了索性直接走出来。
厉百川心里正疑惑守门的人太大意，又一看这人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不免起了挑逗之心，“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金科玉律，偷听的人，极有可能被发现，此处可没有猫啊狗啊能让你拿来遮掩。”
李衿：“……”他特无奈地看着两人，挤出来一句话，“呵呵，这玩笑并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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