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取栗
“我也……”流辉现在也是身无分文,身上的东西被那狂刀门主谭明华扒得不剩,连使了多年的金丝线铁指环也没了。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一副想赖账的样子,小声嘟囔,“不然那就……直接走?”
她若想走,一个小城里的小药铺掌柜,还能妄图拦住么?
慕绯:“……”她不仅顾大义,也重小节,拦住人并不让走。
两人之前夜半敲门,其他铺子都闭门不开,唯有这个药铺掌柜好心接济,又把所有药材放心交给她们,若一走了之,实在违背江湖道义。
二人争执犹豫之际,药铺的刘大夫从后面掀帘子走来,打了个哈欠,“两位姑娘,可是治好了?”
慕绯上前赔罪,“实在抱歉,我二人出门匆忙,未带些银两。”
似乎早已料到,刘大夫也不气恼,只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
他早瞧出这两位会自行用药,想来是医术不错,倘若没银子,不若就在这药铺问诊三日,来抵药钱,正好自己也落一清闲。
流辉却有更重要之事,不愿留下,擡脚便走。
慕绯按住流辉的手,冲她摇摇头,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流辉同掌柜的讨价还价,“三日太久,一日才行。”
“一日……嗯,也行。”刘大夫应了。
流辉不得已坐下,“为何拦我?因为我没银两付账么?”
“怎么是这等理由?”慕绯有别的顾虑——昨夜岸边,她看那领头女子与花船老鸨胡妈是熟客,想来这离得不远的城镇也是其栖身之所,因此凡事小心谨慎些才好,不宜声张。
流辉反而觉得,最好的法子便是赶紧离开此处,留这一日,只怕会夜长梦多。
二人坐着,开始问诊。
上午转眼过去,只稀稀疏疏来个三个病人,生得都是些腰疼腿疼的小病,流辉问诊,慕绯抓药,倒也和谐。
流辉实在无聊,随手将写方子的黄纸折成一朵纸花。
这医馆门可罗雀,刘大夫让她二人呆在此处,实在大材小用。
慕绯随口笑说,“这刘大夫让两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问诊,也不怕败坏了药铺的口碑。”
一语惊醒梦中人。
流辉忽然站起,方才那个病人,虎口和掌心有茧,本以为是干农拿锄头活磨的,却未想到那是长年累月使刀留下的。
她看了慕绯一眼,轻启朱唇,“快走!”
刚走到门口,更是看出不对,这条街上空荡荡的,秋风吹落叶,连半个摆摊的小贩也没有。
一黑衣女子,带着斗篷,迎面而来。
“二位姑娘,不是治病救人的么,怎的要走了?
流辉退回来,不动声色。
慕绯笑脸相迎,“哪里的话?”
她请女子坐下,伸手号脉。
黑衣姑娘只说自己患了一种病,日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问这大夫可有良药?
慕绯将计就计,把脉,看出这是心气亏虚肝气郁滞导致,不是什么急病。半夏、茯苓、甘草、山楂三钱煎服,每日服用三次,三日便可。
黑衣姑娘故作疑惑,“此法当真有用?”
慕绯笑道,“姑娘若是不愿,可另请高明,也不损失什么。”
“不是怀疑姑娘医术不精,而是觉得,姑娘你未曾找到我真正的病根。”黑衣女子起身,扔掉斗篷,斜着眼睛看二人,“弄月公子,是我夫君。”
一句话表明身份,也表明同流辉的新仇旧恨。
慕绯起身,退了两步,与流辉背靠背,摆出防御姿态,准备拔剑,小声说道,“此事怨我,是我思虑不周。真应听你的,早些离开这荥阳城。”
流辉也不怪她,只怨自己运气不行,该来的总会来的。
谭明华看二人如瓮中之鼈,不禁喜上眉梢,为自己的计策沾沾自喜,她料想这流辉圣使受伤不轻,必回这最近的小城镇治伤,因此便派弟子去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探访。
昨夜,慕绯二人进这家药铺之时,她门下弟子前脚刚走。
流辉疑惑,“那你怎么不吩咐人在药草中做手脚?”
“哈哈。”谭明华仰面笑了几声,“那岂不是太容易被发觉了!”她可是打听过,流辉圣使是昆仑的神医,在药草中动手脚只会打草惊蛇。
“看来你也不只是个会耍大刀的莽撞之徒,至少,比那个什么弄月公子柳扶风强多了。”流辉故意提起谭明华的伤心往事。
言语的刺激,更让人心烦意乱,谭明华已然动怒,大声吼道,“来人来人!”
这药铺早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几十号人前前后后杀将出来,手举大刀,凶神恶煞,像是年画里跳出的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