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浅
慕绯无奈,恨不得两巴掌打过去,让这倾颜姑娘清醒一下。
可身为局外之人,哪里有这种资格?
情字伤人不见血,相思入骨不可医。
船快靠岸了。
南宫翡朝外望了一眼,杀意沉沉。
慕绯警觉,走到小莲身边,将人护在身后。
南宫翡左刀右剑,气势如虹,站得离倾颜远了些。
单论武功,他并不是慕绯的对手,但明显人都看得出来,慕绯方才和倭寇的比试消耗不少体力,已经气弱。
南宫翡起了杀心,知晓自己女扮男装的人绝不能活在这世上。
倾颜是例外,其他人并不是。
客人和小厮忙活着摇橹开船,哪里知晓船坞里正剑拔弩张。
“怎么,要比试却不给人武器,也学那些倭寇仗着武器锋利欺负人么?”倾颜本应冷眼旁观,却故意与南宫翡对着干。
南宫翡看了倾颜一眼,无奈,把自己的长剑扔过去。
慕绯接着,提了内力,胸口又是一紧。
她准备殊死一搏——船上其他人可以不管不顾,却不能不救小莲。
小莲怀抱东西缩在慕绯身后的一根柱子旁,只勾着头悄悄看着,从之前起,便半句话也插不上了。
“我一定会赢。”明知这人以逸待劳,慕绯面上却并不畏惧。
哦?南宫翡眼睛一眯,她想知这人哪里来的狂傲?莫非是赢了方才与东瀛浪人的较量让其忘乎所以?
于慕绯而言,这场对决,输了就丢掉性命,必须竭尽全力。
她忍着不适,悄悄提了劲,看了倾颜一眼,对视片刻忽又错开。
她微微点头示意,舒了一口气,将长剑换到左手,横着扫过去。
南宫翡弯腰躲开,你来我往,两人过了七八招。
最后,慕绯避过南宫翡的杀招,反身将长剑从腋下穿过,朝身后人刺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倾颜突然冲了过来。
明晃晃的剑刃正刺到肩上,几乎要将右肩穿透了。
南宫翡愣住了,对这一幕始料未及。
危急关头,竟是倾颜以身为盾,挡下致命一击。
慕绯拔出剑,血沿着伤口冒出,湿了衣物。
南宫翡抱住倾颜,用手按着伤口,鲜血却止不住从指缝溢出。
“我伤你数次,竟还是放不下么?”
倾颜虽疼得厉害,却温柔地笑了,“你还是在意的对不对?我若就这般去了,你必会一辈子念我。就算不为旧情,也为今日救你命的恩情。”
南宫翡沉默着,不再反驳,面上终于有几分动容,想起来一些往事,彼时她并未朝廷效力,倾颜也没沦落到此。
“翡,很痛,我好痛。”倾颜躺在南宫翡怀中,语气像是撒娇一般,然而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仍旧勉强笑着,也许只有在此时,眼前这个人才真正属于自己。
南宫翡不忍心,真情流露,低头吻了吻,仿佛这样可以暂时减轻伤痛。
她的轻功极好,抱着一个人也毫不费力。
船还未靠岸,她脚尖踏在水面上轻点,消失在岸上。
终究是失算了吧,心爱之人命悬一线,又如何不手忙脚乱?
对于倾颜的做法,慕绯是不解的——她不懂,爱一个人再深,也绝不该糟蹋轻贱自己。
若是不解曲中意,只因并非曲中人。
她虽不懂,却也为倾颜动容,心说,我做坏人,成全你们也好。
“倾颜姐姐,她……”小莲从身后探出头,露出担忧的神色。
慕绯怀抱双臂,看着远处,沉吟,“她会没事的。”
她说这话并不是在安慰小莲。
旁人看不出,她自己却很清楚,方才那一剑,她有所准备,早早卸去了几分力道。
否则,以她的本事,剑刃在贯穿倾颜肩膀之后,仍然能刺中身后的南宫翡。
而她之所以能化解南宫翡的招式,也是得到了倾颜的指点。
先前两人在房间里,可不止外人听到的那些表面上的纠缠。
倾颜故意与慕绯这个陌生人亲密无间,无非就是想引南宫翡侧目罢了。
然而如果这不够,如果南宫翡并不在乎她与别人有染,她便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她揭露南宫翡女扮男装的秘密,引慕绯与其争斗,在恰当的时机被刺伤。
但之所以去挡那一剑,除了想让其一生心存愧疚,还有看他受伤,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这场赌,她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
当被抱在怀中,感受着温暖之时,她知晓自己赢了——当她性命攸关之时,南宫翡早将飞火流雨抛在了脑后,满心满眼只有她。那样,死也值了。
昏死之前,她心满意足。
船将靠岸,还有几步的距离,小莲欢喜着想上岸,却被慕绯按住肩膀,示意莫要出声。
摇橹的几人早已躺在了木板上,口鼻流出黑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