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殇
【广陵萧氏天生被诅,男子未到而立之年便会死去。语儿身为家主,在今日爹爹坟前立誓,定要去除诅咒,解救族人于危难之中。】
往事如烟,回忆如风。
洛水水面波光粼粼,被夕阳染上了一层金黄。
萧语眼含泪水,背靠柳树。
她站在湖边,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出神,脑海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吹奏着曲子《浮生如梦》,如泣如诉。听到来人脚步,她放下手中玉箫。
“斯人已逝,家主节哀。”
萧云歌弯腰捡起扔在枯黄柳叶上的信封,上面浓墨书写四个大字:语儿亲启。
几滴血落在字上,晕开墨迹渗入纸张。
萧云歌不用细想也知原因——家主萧语自幼身体羸弱,心脉脆弱,禁不起大喜大悲,痛失亲人,受不住便吐了血。
她心疼家主,却又对此事无能为力。
萧语扶着柳树起身,莞尔一笑,神情忽又变得悲伤起来,“云歌,我无碍的。一时急火攻心罢了。”
这封书信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她的亲兄长,半月前去世了。
其实她对此早有预料——广陵萧氏的男儿,无一人能平安终老。
兄长之死虽在意料之中,当这一日来临之时,她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此处名为碧海云天,位于洛水河畔,隐藏乡野之间,与世隔绝。
生活此处的人,表面上一派怡然自乐之象。
萧云歌道,“秦情让我来找你,说有要事相商。”
呵!萧语怒了,“商量?”
宗主行事何曾与自己商量过?倒不如说是吩咐或是命令。
那群人啊,明明是依靠萧氏的钱财建立了“碧海云天”,却不知感恩戴德,把自己这个家主当做马前卒一般使唤。
宗主一句话,自己和秦情却要为之拼命。
远的不说,单说这次,只因一张不知从何处来的,真假难辨的羊皮古卷,宗主便命她与秦情两人去云中山庄的后山禁地。最后山洞崩塌,两人拼命逃出,捡回了一条命。
几人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宗主大人还未到,他们都立着,一句闲言碎语也不敢说。
萧语注意到,今日除了他与秦情,这里还多了一副陌生的面孔——黑布蒙着眼睛,竟是江湖人曾经声名显赫的一目大师!
许久,一人端坐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秦情弓腰鞠躬呼唤,“姑姑。”
萧语也点头问候,“宗主大人。”
轮椅上端坐的宗主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只摆摆手让几人坐下。
按理来说,她既然被秦情唤作“姑姑”,应是辈分极高年龄极大之人。
但眼前之人,却是正值妙龄芳华的女子,浑身上下全无老态。
正因如此,萧语才对鲛人一族掌握长生秘法之事深信不疑,故而答应与之结盟,凡事尽心尽力。
世间万物皆美中不足,这女子也有缺陷,双腿不知有何毛病,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一个老奴推着。
从初次与萧语相见之时便是如此,已经多年了。
宗主性格高冷,不常与人沟通,都是身后的老奴传达她的意思。
老奴唤作梅姨,服侍宗主大人多年。
萧语之前不常见到宗主,一般都是听从梅姨的吩咐。
梅姨说了一番话后,萧语终于听明白了。
昔日碧海云天遭受重创,宗主大人无奈托孤于昔日叛逃而出的一目大师,望其抚养照料。
大师不计前嫌,在族人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临危受命,带着少主逃出。
之后,鲛人一族蛰伏隐忍数十载,如今终于寻回少主。
宗主下一步的计划,便是让少主与秦情婚配,绵延子嗣,延续鲛人血脉。
一目大师却不置可否,自己这个小徒的性子她很清楚,若贸然告知往事,只会让其心生抗拒之心,得不偿失。
梅姨却笑说,“因此要让二人日久生情。况且长辈的话,她不能不听。”
萧语听到此,心中百般滋味,她开口询问,“那我们先前约定之事?”
梅姨却道,“此事等少主寻回之后再说。”
萧语讶异,颇不甘心,“宗主大人……”
宗主却说,“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呵!萧语怒了,与萧云歌一起扬长而去。
梅姨笑道,“长大了,就叛逆了,是该好好管管了。”
秦情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想把此人追回来,却并不敢擅自行动。
萧语的悲伤与气愤郁结于心。
萧云歌低声耳语道,“家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作打算。”
“你的意思是……”萧语很清楚,这群鲛人后裔隐居避世多年,等级制度落后严苛,女尊男卑的思想腐朽陈旧,却又深入骨髓。
眼下正把部族繁衍生息视为一等大事,势必要寻回昔日宗主遗孤主持大局。如今,遗孤已寻到,但宗主承诺之事却一件也没有应允。
“若慕绯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敢不从。”萧云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