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笑
三天前,也就是季后赛开幕的前一天,薛瑜敲开了满月胡同9号的大门。
神笑正打算和任人言去超市买酱油,算是他们训练的中场休息,刚好站在门口,也就顺势开了门。
与薛瑜脸对脸后,他的神色除了震惊之外没有别的,薛瑜心中最后的一丝隐秘期望也破灭了。
惊讶之后是警惕,神笑皱起眉头问他:“你来干什么?”
薛瑜冲他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站在他后面的任人言,低眉顺眼地说:“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下。”
神笑立即道:“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就半个小时。”薛瑜的神色间露出哀求,“拜托了。”
神笑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薛瑜又是一个不会示弱服软的人,此时这个颓败的样子,让神笑有些不忍。
他回头去看任人言。
任人言瞪薛瑜的眼神很凶戾,但很快收敛了,看了看手机道:“那我自己去超市了,你抓紧时间,不可以耽误训练。”
“哦。”神笑知道任人言同意了,但心里肯定不舒服,便拉起他的手捏了捏,又撒了一个娇,“那你快去快回呀。”
任人言自然地抚了抚他的脸,又瞪了薛瑜一眼,走了。
面对薛瑜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又问:“说吧,什么事?”
薛瑜无奈道:“我看到那边有个茶室,我们坐一会儿吧。”
神笑极不耐烦地跟着他去了,屁股一挨板凳又问:“到底什么事?”
薛瑜仗着有服务员在旁边慢条斯理地点完单,才看向他慢慢道:“我想把鬼不笑还给你。”
神笑眉毛擡了擡,不说话了。
显然这件事对他很有吸引力。
薛瑜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账号卡递给他,是第三赛季之前才有的实体卡,神笑自然是从有了鬼不笑的那天就有了它,熟悉它甚于熟悉自己的身份证。
他情不自禁地把卡拿了起来,从边角磨损出的划痕和白边判断,没有换,还是他当年的那一张,而且这两年,也很少或是没有被人使用过。
薛瑜接着又掏出几份文件和一张银行卡,道:“如果你同意的话,需要签一下这份文件。还有,这是你以前的合同,无责解约也需要你签一下字,以及,这是你在鬼哭第六、七赛季的收入,和我承诺给你的分红。”
在神笑独自支撑鬼哭的第四、五赛季,因为遇经理不淑,给队员们签的合约,包括跟很多赞助商签的合同都是极不专业的,薛瑜从国外回来接手鬼哭以后,重新理顺了这部分遗留问题,又给每个队员补签了合约,神笑自然也在其中。
薛瑜给他签的那份其实也算不上苛刻,分成比别家战队还要高一个点,唯一苛刻的就是一点,时间太长,直接要了神笑六年。
当时已经是第五赛季结束后,再打六年等于说是把神笑完全绑死在了鬼哭,神笑看都没看就签了。
薛瑜也因此有恃无恐。
但第七赛季后他终于明白过来,神笑是一个不怕掀掉棋盘的人。
从鬼哭离开的时候,神笑什么也没有带走。
六年合约远没有结束,但在第五赛季的“岳下七杀”后神笑的商业价值到了整个行业的顶峰,那两年神笑的收入几乎是个天文数字,大差不差刚好能覆盖在时限方面十足苛刻的违约金。神笑就真的一分也没有要,把卡和密码都留下了,孑然一身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神笑像是没有明白他说的话:“无责解约?”
“我们直接解约,不需要你付违约金。”薛瑜道,“这是当年的合同,其实我也不会用来要挟你,但为了让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签一个书面的解约文件。”
他把那一沓文件推到神笑面前,神笑低头看了起来。
以前只要是薛瑜拿给他的文件,他看都懒得看直接就签了,现在他可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战队的伙伴,可不敢再这么乱来。
他一边看,薛瑜一边给他倒上茶,然后像老友聊天一般,平静自然地说道:“今年季后赛打完之后神谷丰就不能再用鬼哭的名字,许桑明也确定不会再续约了。”
神笑看了他一眼:“是打算解散了吗?”
“不是。”薛瑜摇摇头,又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复杂,不是表示开心的意思,“我用所有股份换回了鬼哭的名字和商标,从此以后那个战队由神谷丰全资持有,与我再没有关系。”
神笑狐疑地看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瑜在白气缭绕中喝了一口茶,深深看着他的眼睛道:“鬼哭是我们一起创造的传奇,我不想让它再堕落下去。”
神笑还是有点不信:“你开始转行做慈善了?”
薛瑜并没有被激怒,缓缓握紧了茶杯,仍旧看着他的脸:“我想给十七岁的自己一个交待。”
他十七,神笑十五,那年他们一起逃到了海都,注册了一支名为“鬼哭”的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