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边用一张雪白的毛巾掩饰性地擦汗，一边踮起脚企图往里看，可惜身高差距太大，张念行的肩膀又太宽，啥也没看着：“这里……这里是88多涡蛱战队的办公地点吗？”
张念行眉毛一挑：“你找谁？”
来人胸腹一挺：“我找你们负责人！”
张念行只是长得凶，不是真的凶，闻言让开半边身子，带着人绕过入口隔墙，四合院的全貌便展现在来人眼前。
他很快看到了院中的枣树，和树下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任人言。”身边的凶神恶煞叫了一个名字，“有人找。”
树下那两个人便同时转过头来，那一瞬间来人看清了两张脸，他的视觉神经反应到脑子里的信号里带着很肤浅的一句“好帅”，但同一时刻，理智中更带有冲击力的部分击中了他，让他一瞬间血液上头、双目圆瞪，手无意识地擡起来，手指还在剧烈颤抖。
他几乎是失声叫道：“神……神笑！”
“马主任，您喝茶。”任人言风度翩翩地把一杯价值不到5元的素毛峰推到人面前，然后气定神闲地坐回对面、神笑旁边，一张优越面孔上的笑容完美无缺、滴水不漏，“条件有限，您多担待。”
来人名叫马高杰，是现任梦土职业联盟宣传部主任。此刻，这位掌管梦土电竞所有外宣事宜的先生正坐在男生宿舍进门后一小块空地、临时用一张木桌三张椅子拼出的谈话桌前，拿他的白毛巾擦着自己光溜溜的地中海。
他低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之后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神笑盯着马高杰一直在擦拭地中海的粗手，有点担心他把自己的头顶擦秃噜皮，盯得都有点走神了，还是没人说话。
马高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而任人言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神笑从来不会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便毫无负担地发起了呆。
终于，马高杰察觉到来自头皮的痛感停了手，转而端起素毛峰喝了一大口，然后张嘴道：“那个，神笑，我昨晚拿到了今年联赛的队员资料，核对了你的身份证号……”
其实根本也不用核对什么身份证号，刚刚在树下对视的那一眼，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艰难地接下去：“你回来的事情，薛老板知道吗？”
薛老板指的自然是薛瑜，他这一提神笑自然想到了贝城那场不愉快的会面，一个字都不想说。
任人言此时开口：“所以您今天是代表薛瑜，而不是代表联盟来的？”
马高杰的脸一下子拉下来，眼睛转而盯向任人言：“那怎么可能？我当然是代表联盟来的！”
任人言点头：“我也觉得，应该跟薛老板没有半点关系。”
马高杰被卡了一下，直觉任人言难缠，又把脸转向神笑，道：“现在的问题是——我就直说了——你的报名资料有点问题。”
神笑：“什么问题？”
“你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马高杰向前倾身，压低声音，“自然是性别问题。”
任人言接着问：“性别有什么问题？”
“资料里是‘性别男’对吧？”马高杰下眼袋饱满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迫切需要从谈话的对方身上寻求认同，他两手一摊，道，“可是全世界都知道‘神笑’是‘杀手女皇’！”
“所以？”任人言微微皱起眉头，很诚恳地说，“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是说现在提交的资料无法报名吗？”
“那倒不是。”马高杰对各种语言陷阱还是比较敏感，不愿在话头里流露出任何把柄，“你们提交的资料没有问题，哎其实重要的不是资料，毕竟都是保密的嘛，主要是对外形象！”
“说白了，我们这边的意思是——神笑，欢迎你回归联盟。”他停顿了一下，“但希望你仍然沿用女性身份。”
“我听明白了。”任人言做恍然大悟状，“您今天是过来跟我们商讨公关方案的对吧？”
马高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有点想不通，心说什么叫“商讨公关方案”？我今天过来就是“通知”你们联盟的意思好吧？怎么忽然就变成“商讨”了？可是面对着任人言坦然而理所当然的目光，他又不得不怀疑自己，脑回路跑完一大圈，最后晕晕乎乎地表示：“可以这么理解。”
“嗯。您这边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了。”任人言维持着他完美无缺的笑容，平静道，“但是我们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