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蛾眼睁睁看着陆邢台轻而易举地戏耍梁月庭二人,心中纠结,恼怒至极,听见属下询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也不清楚。”
这么看一会儿,王银蛾半天没瞧见王清源的身影,不由担心起来。
“怎不见我师父?”她低声呢喃,转头吩咐副官道,“你且带队伍回去,把此事告诉吴阿壮,让他们注意安全。我稍后再回。”
说罢,王银蛾打马要往镇子里赶去。
副官在后面焦急地叫道:“都尉大人,前面危险,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王银蛾大声回道:“我师父在镇子里面,我得去看看!”
何况这镇子里的古怪不除,迟早要养出更大祸患,她既然是来救人的,顺带帮一把也不要紧。
到镇子边上,王银蛾跳下马,拉转马头后猛拍了下马屁股:“回去吧!”
梁月庭余光瞥见她人大大咧咧地走进镇子里,当即心神大震,就要追过去。
陆邢台见机向他打出一道妖风,阴森寒厉,梁月庭下意识侧身避让,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王银蛾的身影已在红光里一闪而没。
陆邢台向后纵跃,脸上挂着淡笑:“可不能让你们坏我大计。”
梁月庭猛然看去。
“你故意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区区散仙,又怎能知道呢?”陆邢台双目微微放空,似是在回忆往事,身影急掠进红光里。
正巧,风凌霜持剑赶来,对梁月庭道:“这红光有惑人心魄之效,我怕王清源师徒和那些百姓在里面遭遇不测,月庭速与我结阵破除此法。”
事已至此,梁月庭只能先放下儿女私情,顾全大局。
且说,王银蛾一脚踏进了红光里,只觉鼻尖弥漫着一股糜烂的花香,闻久了醉人。
她环视一圈,将周围景象收尽眼底,石牌街坊沉默地矗立着,鼓起的茅屋鳞次栉比,屋上稻草的颜色是腐烂的褐,一切浸泡在薄雾里,像极了午夜时分的坟场。这是谁的坟场呢?
王银蛾握紧剑柄,往镇子中心走,那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似野兽的低吼,似刀剑兵戈的铿锵。
“砰!”王银蛾心急赶去,不防脚一绊往前跌倒,痛得她皱眉苦脸。她自嘲,自己已很久没有这般狼狈过。如今又被打回原形了。
两侧民居被她这一动静惊醒,轰然一声,大门自开。普陀镇子里的百姓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皆双目通红,龇牙咧嘴,一看见王银蛾立即扑上。
王银蛾大惊,翻身一滚,弹起身,长剑出鞘。
这些人不知受了什么邪法,一个个居然不怕疼,胳膊受伤流血了也不在意。
王银蛾被他们逼至墙角,神色冷凝,突然嗤地一笑:“既然你们不长眼睛,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她霍然出剑,剑招直逼人的面门死xue。
然而,剑尖刚指到一人面门,还未刺进,王银蛾面色突变,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手腕。她的力量消失了。
那人失了神志,一把攥住长剑朝她抓来。
王银蛾咬牙,奋力一踹,紧跟着借力向后腾空一翻,落到墙沿上,手抓紧墙沿稳住身形。
至于那把长剑早被夺下,断成数截。
眼看这附近的“人”都被她闹醒,纷纷往这边赶,王银蛾惊得冷汗涟涟。
现在要出去也已不可能,倒不如拼一把,进虎xue看看。她低头看了看这颇高的土墙,心中有个主意,当下不再和这些人纠缠,掉头赶往镇子中心。
她一面跑,一面想着妖力无故消失的事。镇子被一层红光笼罩,莫非是它所致。
看来这妖力也不是万能的东西,也有时效。王银蛾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像是有团泡水的棉花堵住嗓子眼。
她想的正出神,“哗啦”一声,却是踩空了,差点滑下去。
那些镇民围在
王银蛾拼了条老命,总算给爬上来了。
她趴在墙头,大喘粗气,一看见那些傻不愣登的镇民不住大骂:“看什么看,我就是死也不会死在这个鬼地方!仗着你们人多势众欺负我,有本事单挑!”
这些镇民被摄去心神,只知道肚子饿,哪里有那个脑子想她骂什么。
王银蛾兀自骂了一会儿,不去管胳膊上血淋淋的擦伤,只爬起来,继续赶往镇子中心。
那边打斗的动静越发响亮了。
王银蛾看见王清源还好好的,眼神一亮,大叫道:“师父!”
王清源扭头瞪她一眼,下一秒雾里钻出一只模样极其恐怖的怪物,涎水淌了一地。
王银蛾立即噤声。
却听王清源高声喊道:“小心!”
一股腥风已扑到面前来,王银蛾虽然反应快,可动作却跟不上,硬生生被扫飞了出去。
“噗!”王银蛾撞到地上,五脏六腑都要被打烂了。
王清源飞身要来救她,但那只怪物又缠上了他,他根本脱不开身。
王银蛾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四肢都软绵绵的像一滩烂泥。
她一怔,恍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弱小得不堪一击。
她以为她变强了,实际上只是陆邢台的妖力加持。
没了妖力,她仍旧是那个弱者,无论怎么努力,在陆邢台他们面前王银蛾永远是蝼蚁。
蝼蚁。蝼蚁。
那日梁都城内,黑雾里的妖魔嘲笑她是蝼蚁,妄图攀上青云的蝼蚁。没错,她就是这样的蝼蚁,如今回头一看,甚是好笑。
王银蛾五指攥紧了身下泥土,浑身绷得死紧,眼眶微酸,却不敢流出眼泪。
不知何时,那些镇民已围上,她抿紧唇,猛咳出一口污血,刚要起身双腿又软塌了下去。
王银蛾恨恨地盯着自己下身,一股恨意滔天而起。
头顶忽响起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阵清风扫过,那些被控制的镇民纷纷倒下。
王银蛾一惊,擡首,扫见一片绯红衣角。
“陆邢台!”她冷冷地叫了声,颇为咬牙切齿。
若说这事和陆邢台的恶作剧无关,她是一点也不信的。
陆邢台飘落在她身前,半蹲,眉眼带笑。
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让王银蛾不禁回想起当年马车里初遇的少年,一袭纯白衣裳,生得若绯色海棠,宛如邪菩萨在世。
王银蛾充满恨意地看他,实际上她这会儿怨气上头,是见了谁也恨的。
陆邢台伸手替她拂开颊边发丝,语气似是无奈:“我都说过了,你以凡人之躯容纳妖力,无异于引火自焚。你已很久没有服用过丹药了,如今药性不足,压制不住你体内的妖力,很容易出现妖力失控,害人害己。”
王银蛾沉默片刻,道:“如果我不要妖力了呢。”
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再拿走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依然是弱小的东西。
谁想,陆邢台却嗤嗤笑了。
“你以为这般容易?我想你,你的药材里还缺神仙泪这一味关键药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