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处处好风光——”一边哼歌,一边游魂似地在院子里飘荡,把用过的洗脸水随手往隔壁院子一泼,对面传来破口大骂。
王银蛾笑着拍拍手,拎着盆,飘进屋里。
奈何屋里光线尚暗,一个没留神,王银蛾又一脚踩到瘫在地上问天问地问人生的梁“尸体”。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她挪开脚,没看见什么。奇怪,遂一脚再踩上去。
审讯堂上,王银蛾正襟危坐,墨蓝官服上用银线绣着瑞兽图案,乌纱帽稳当当地在脑门上蹲着。
随着威武声,原告被告一齐被请入大堂。左右衙役面如勾魂鬼差,面无表情。公簿、书记员等一干候在各自工位上,神情严肃。
王银蛾满意地颔首,一股自豪之气充盈胸腔。官木一敲,喊道:“开堂!”
被告、原告轮番陈述各自眼里的详情,被告是昨天提着礼来找她帮忙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闪烁。原告则昂首挺胸,似乎胸有成竹。
官木再敲,王银蛾正要发表言论,突感鼻腔极痒。心里暗道不好,急忙擡袖捂脸,“啊啾”,响亮的一声在肃穆的大堂里回响。
身后的主簿关切询问:“大人可有身体不适?”
面上浮起一丝尴尬,王银蛾轻咳一声,擡手:“没有,想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余光环视一圈,却见堂下原告面色一阵诡异,王银蛾遂猛一拍桌。
“原告,你鬼鬼祟祟,露出猥琐的表情是何意!莫非本案,你还有隐瞒之事?”
原告当即哀嚎一声,急着解释:“大人,小人没有隐瞒。只是——”
“只是什么,从实招来!”
原告缩起上身,小声道:“小人刚才在想大人打喷嚏——”
“哦,原来是你在心里骂我!”王银蛾又拍了拍桌案。
只见原告脸色当即白了,狠狠地瞪了眼一旁幸灾乐祸的被告,随后回头往堂外张望,神情有几许焦急。
王银蛾将堂下原告的表情尽数收进眼底,暗笑了声。
没多久,堂外步履匆匆地走进一个长衫男子,身高八尺,面容冷肃。王银蛾是认得他的,好像是某个大人的侍卫,反正官阶比她高。
来人向她一抱拳,神情倨傲:“王大人,在下主人有封信要给你看看。”
“什么信,没看到本官忙着吗。”
王银蛾瞥见底下的形势又变化,原告重新挺直背,得意地像只马上要被砍头淖水拔毛的大公鸡。
“在下主子是何为止。”
王银蛾拿来信,当着众人面拆开,扫了几眼,竟然大声念了起来。
侍卫惊讶地看向她,出声阻止:“大人,这有不妥吧。”
“既是给我的信,我想读给谁听,就是本官的事。”
堂外围观的平民百姓一见有好戏看了,个个张头探脑,兴奋地竖起耳朵。
念完信,王银蛾一本正经叠好放回桌上,沉吟片刻。
“何大人所言甚是,可是这家产分配本是百孙老爷在世时决定的遗嘱,要是擅自违了他老人家意,岂不是不敬不孝?”
说时,又看向堂下被告原告,问道:“你们可都是觉得这遗嘱的家产分配不公,都认为对方继承的家产更丰厚?”
“是!”被告原告不约而同地答道。
王银蛾笑而拊掌,同时向角落的一个官员使眼色:“这不是简单吗?我这里请了专管田产地产的官员,你们签字画押,把继承的家产一对换不就两全其美?”
“啊这——”
然而,原告和被告都不约而同地迟疑了。
此刻,被告站出来道:“大人,我家是擅长做生意,要是把铺子都给了他,那我家不是要改行去种地?这哪吃消得起——”
“对啊。”被告也附和道,“我对生意一窍不通,只要每年收收地租还可以。”
堂外,一众百姓闻言鼻孔出气,耻笑道:“切——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连那位特派的侍卫大人脸色也极其不好,谁能想到,事先说好了帮忙,结果被帮忙的人临场发挥,决定不打官司了!白瞎了他跑一趟,可不准回去说他几句,以消他心头闷火!
官木敲了下,王银蛾正色宣布:“既然你们已达成和解,那这事也算圆满解决了。退堂!”
一阵威武声中,诸人退离,王银蛾疲软地倒在椅背上,轻揉着眉心。忽肩上一沉,随即力道恰好的揉捏之感传来。
王银蛾微微讶异,看向来人:“梁月庭,你怎么神出鬼没?”
先前的主簿、书记员等见她有些累了,不便打扰,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梁月庭一边体贴地给她揉肩捶背,一边轻笑:“我一直在这里看你审案子。你这招可真妙,既平息两家因财产产生的隔阂和冲突,又不会惹火烧身。你可真聪明!”
她得意地挑一挑眉:“谢谢你马屁,不过,这法子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
“嗯?”
“你真笨,自诩读了那么多书,还不知道早就有古人用这个办法。我就是拿来古人的智慧——”
看着她眉梢飞扬的精神气,梁月庭忍不住嘴角上翘:“那,梁某在此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