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欺负
“刑部的人没有教过你?”梁月庭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有点惊讶,随后笑道,“没事,我教你。”
王银蛾却反问:“你又不在刑部工作,能行吗?”
所谓隔行如隔山,梁月庭本职是抓妖除邪祟,能做好吗?
梁月庭看出她眼里的怀疑,并不解释,径自搬来一个小软垫坐到对面,就开始动手。
“你先吃饭,我和你讲要点。”
“这些宗卷都是太祖年间的案子,用的是三八法纪的格式。”
“三八法纪是什么东西?我从未听说过。”
梁月庭又开始细致地跟她讲三八法纪,刑部公文要素,还有公文怎么写怎么改怎么复印等等。
他讲话时不紧不慢,平和如水,即便是指责她哪里弄错了,听的人丝毫不觉得有被冒犯。梁月庭讲着讲着,突然停下。
王银蛾还没反应过来,仍侧头支颌,看着他出神。
“银蛾,我刚说了公文修改怎么改?”
王银蛾冷不防惊醒,眨了眨眼,吃力地回想道:“好像是——”
“专心。”梁月庭分外无奈。
“我累了,好困啊哈——”
“这东西什么时候交?”
“三天后。”
梁月庭收起未完成的卷宗,似乎叹了声:“算了,你先睡。明日我再教你。”
“不过,我不会帮你把它全部弄完。这是你自己的任务。”
“知道了,知道了。”王银蛾头磕到案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呼噜声缓慢悠长地飘出鼻尖。
梁月庭把卷宗收进乾坤袋里,又走过去把人捞起来,吹了吹她砸到桌子上的那块地方,打横抱着人离开刑部。
月色若流水。
王银蛾一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冷的打了个哆嗦,使劲往他衣服里钻想要找被子呢。
梁月庭望着她出神,眼里却带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银蛾,对不起,我要走的。”
翌日。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屋里传出一声尖叫。
王银蛾从被窝里惊醒,刷地弹下床。
“砰砰!”门外响起梁月庭关切的声音。
“银蛾,怎么了?”
她吓得冷汗涟涟,闻言,摇摇头:“没,我只是做噩梦了。”
古怪,竟然做梦梦见奎秋逼问她为什么还没完成任务,说要把她拉下去打板子,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没事,噩梦都是假的。”他又道,“现在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她这才有心思打量周遭的环境,屋里灰蒙蒙的似笼上了灰纱。格子窗外,清冷的空气吹进来,冷的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了。
院子里隐约有飒飒的声响,应该是梁月庭在练剑。
这么早就起了?王银蛾笑了笑,披上外衣,拉开房门。
“嗯——”早上的空气就是好,清澈,似乎还有点栀子花的味道。
她眯起眼睛,倚靠着门墙,欣赏了会儿梁月庭练剑的气度。便绕开院子的空地,走到水井边打水,洗漱。
这个时辰,天未亮,太阳也没升起来,应该正在开朝会。
王银蛾心里不急,突发奇想到厨房里还有面粉,就噔噔跑进厨房开始忙活。
她想吃面条了。
但老是吃梁月庭白食也不太好,索性趁着他练剑的功夫,自己下厨。好久没下厨,手艺都要生疏了。
梁月庭奇怪地看着她背影消失进厨房,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只好打算先把这套剑法练完。
王银蛾进厨房待了几分钟,把面和好,然后出门买菜,也不和他打声招呼。这么反常的行为把梁月庭搅得一头雾水。
若是别人早就开口问了,可梁月庭也是个能人,说要练剑就绝不被任何人事打扰,哪怕心里像是蚂蚁在爬在咬,他也要憋着一口气练完剑法。
就这样,等他剑法收尾时,王银蛾回来了。
她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穿了一套粉嫩的衣裙,上头的绣花都是水红的颜色,但最好看的是她乌发缠髻,上面插着自己送的梨花银簪。
她尤是适合这类鲜嫩的颜色,将她衬的肤白若雪,眉眼含春,似乎一眨眼,就要飘进文人的画里。
梁月庭边快走过去,边擦额上的汗,问:“你去哪儿了?早上我以为你不要理我。”
“你不是在练剑,不会打扰你吗?”
他眼神一喜,冲过来:“银蛾,你好体贴。”
“滚开!一身味道,离我远点。”王银蛾却嫌弃地一把推开他,径自朝厨房走去。
“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么?一出汗就臭了。”她喃喃自语。
梁月庭听了,一脸委屈,跟了几步把忘情丢进剑鞘。
忘情有灵性,不满梁月庭拿它撒气,在空中嗡嗡地飞舞转圈,故意不让他靠近王银蛾。气得梁月庭吓唬它,扬言要把它锁起来。
忘情的脾气不知道怎么长的,越来越像王银蛾,一听要锁自己,当即在厨房里捣乱,弄的器具碗筷乒乓作响。
好在王银蛾对这场面早已波澜不惊,哼着歌儿,兴致不减,对他说道:“你先去洗澡,等会儿,就可以吃我做的面。”
梁月庭一脸的受宠若惊,那点被忘情挑起的脾性儿,瞬间消失。看都不看忘情一眼,掉头走了。
忘情左右张望,咻地飞到王银蛾面前,打转。
王银蛾轻瞥它一眼:“看什么,有本事你自己做饭。”
“嗡嗡——”
吃早饭时,王银蛾提起昨晚的事:“那个,我那卷宗在哪儿。”
“等会儿我和你一同过去。”
“啊,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梁月庭觑她一眼:“不会,我变作原型。你有很多东西都没学,要一一学起来。”
这样也好,省的她花心思再去讨好别人,热脸贴冷屁股。王银蛾点点头。
梁月庭说到做到,果真跟着她到刑部报道当差。
“喂,你看到那个姓王的出来没有?”
日近正午,大伙儿纷纷出来透口气,顺带吃个饭。昨天整蛊王银蛾的几个人本来还想针对她,但这会儿不见她人出来,心下怀疑。索性抓住送茶的小厮,追问情况。
小厮赔笑道:“她,正在重写卷宗。”
“哦,”其中一个坏笑道,“看来这女人真是没用,一个破卷宗都能搞到这时候——”
“算了,诸兄,我们还是先出去吃饭。”
一行人说话,本就没站多远,全都被王银蛾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