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蛾收敛了笑,把一些必需的药物和纱布还有一些干粮银钱打包,然后丢到他怀里,径自走到窗边,看起外面的月亮来。
“若是没事,你就走吧。”
身后没有动静,她正疑惑着,突然,一股极落寞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抱歉。”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如果你是和我不熟的人,那我一定会像你说的做。”
“可你没有。”
“啊,我觉得你不会是凶手,而且拿你换一个名利的机会,未免太侮辱我自己啦。”
后面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接着王清源说道:“我以为你变了,实际上,你还是你。是我经逢此遭,入了迷障,以为人心易变。”
“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是,王清源只轻笑了声,便如一阵轻烟掠出窗,消遁在夜色里。
“不早了。以后你会知道。”
王银蛾摇摇头,关窗上床,心里挂念着明日和孟大人去考察的事宜,还有答应陆邢台的事,不一会儿,已酣然入睡了。
那两个南广王的属下待在屋顶上,缩居在凉丝丝的风里,听了剩下半夜的呼吸声。
等到天亮,王银蛾照常穿衣洗漱,出门吃早食,溜达两圈后进水司衙门开始公务。
孟绥正在整理桌案上的文书,见她一进来,笑着寒暄道:“这么早。”
“前辈才是早呢。”
王银蛾撩袍踏进屋,深呼吸一下,嗅得一阵浅香:“好香啊——”
孟绥伸手指向窗台,一只青花瓷碗搁在窗沿上,一些洁白的栀子花泡在碗里。她笑道:“今早在路上摘的,怎么样?”
王银蛾已几步走到窗边,低头深嗅道:“真是花中香君子!”
又问道:“这么早就开了么?”
“不早了,不早了,真是时节得宜,开得正好。要我给你别一朵栀子花吗?”
“好啊好啊,我们俩一人戴一朵。估计行宫那边的人以为我们是去踏青,啊不,踏秋郊游!”
到最后,两人是一人一朵,却不戴在发髻上,而是用根细绳串好,系在手腕,每当心神疲乏之时,就擡起手腕嗅嗅栀子花的香气。
到了行宫,一切按章程办事,倒也算如鱼得水。
跟着行宫的负责人,四下检查,再记下要改的东西。再加上王银蛾似乎很入孟绥的眼,一些重要的事情,孟绥也会吩咐她去做,自己事后检查。
手头上的工作不算繁重,到了午休,还能有单独行动的时间。
两人歇在行宫的一座小院里。王银蛾和孟绥知会一声,便拿着一只篮子出门了。
祭祀的地方背靠矮山。她虽不懂,这猫薄荷要到哪里找,总归往山上去是没问题的。
烈日森白,空气也是热热的、闷闷的。
钻到山窝里,还要好一些,那些树木高而枝叶繁茂,既挡住了太阳灼辉,又遮下一片凉阴。
听见竹林里细微的呼吸声变化,王银蛾勾唇笑了笑,继续往难行的灌木丛里钻,或时拿小锄头采下一株猫薄荷。不知道陆邢台到底要新鲜的,还是无甚要求?
行宫附近的矮山里,经常会有皇家侍卫队进行清缴,故山里没有大型野兽,王银蛾故意溜了那两个高手一圈后,拍拍屁股,提着篮子满载而归了。
高手望着直下山去的人影,仍旧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这时,高手的队友,另一个高手突然向他喊道:“啊啾!兄弟,快帮我把这个苍耳拿下来!”
他回过头,轻蔑地哼出声:“你好歹也是个高手,怎不会用内力把这些杂碎震开!”
高手的好友气恼了,摘下一枚苍耳朝他扔去。
“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论山上是何种动静,王银蛾是没有听到的,她直接回到住处,把那些猫薄荷放到井边,那里凉快。
恰巧孟绥出门,瞧见这幕,于是笑问:“你怎么采这么多猫薄荷?”
“替朋友采的。”
下午依然是琐碎的事务,王银蛾恪尽职守,把事务处理得差不多后交由孟绥检查,二人就乘马车回梁都城。
快进城时,王银蛾心思一动,撩开车帘,望向窗外。
流民依然聚集在城外,但是情况已好许多,有了专门的帐篷席子供人休息,一天设置三餐的粥点。
孟绥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朝廷已经在着手处理流民的安顿问题了,等方案出来后,就会推行下去。”
王银蛾放下帘子,无知地看去。这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孟绥竟然知道了。
她问:“请问,前辈,这些流民会被怎样安顿?”总之不可能接纳入梁都城。
“这,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大概是资助遣返那些流民回乡。”
“可是,这里许多流民是因家乡大难才逃亡北上,路途遥远,再回去恐怕又要折损许多人。”
孟绥听罢,一声叹息:“我这也是猜测,具体的事情还是由朝廷里有权力的人处理。我们想的再多,也只是蜉蝣瀚海,想得美而已。”
她略微颔首,又望了窗外一眼,可惜被摇晃的马车帘子遮住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