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伸手学他刨坑,一道热气忽然从旁边吹到她脸上:“别动,冷!”
“你还知道冷啊?”
“我冷,无碍。但是你体质寒凉,受不住冷,快回屋去。”
闻言,王银蛾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羞恼地瞪他一眼,继而恶狠狠地威胁:“你从哪儿知道的?”
“两只眼睛看出来的。”
梁月庭头也不擡,一本正经地挖土埋种子。未了,又催促她回屋。
但是王银蛾一身的反骨都被他给激了出来,哪里肯听,大喇喇地蹲在一旁看他挖坑埋种子,然后舀水浇灌。
别说,梁月庭做的还挺像模像样,要不是大冬天种子根本不会活,她还真以为梁月庭是个种菜的好手。
得了乐趣,突然一阵风吹来,王银蛾冷得一哆嗦,就要起身回去。哪想还未转身,余光瞟见梁月庭施法朝光秃秃的菜地隔空一点。
短短数秒,黑褐色土壤被顶开,数根小菜苗快速地生长发芽,然后长成青葱可爱的模样,和梁月庭描述的模样分毫不差。
王银蛾却紧蹙眉心,等梁月庭朝她看来时,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她眉梢眼角染上一点笑意,嘴里连连直呼:“我的天!梁夫子你好厉害啊!”
她一面笑说着,一面眼神晦涩起来。
这种会仙法的游侠怎么会肯留在卷烟城这个小地方?他一定有着不得不留下的目的。
一想到他达到了目的就会离开这里,心中竟有些不舍。
要怎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或者是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王银蛾做事一向追求稳妥,对于这件事她也遵循着徐徐图之的道理。
王银蛾再回过神时,冷不防瞧见梁月庭的两只耳朵有些泛红,唇角的笑意深了深。
梁月庭见她笑意盈盈,神情一愣,虽然竭尽全力作出镇定淡然的模样,但他那两只耳朵、一张微红面皮和一双微微闪烁的眼神显然已经背叛他了,昭示着主人的欢喜愉悦。
真是不禁夸的主儿——
她在心里笑话他,被笑话的人却不知道,只傻愣愣地开口:“这些菘菜已经可以摘下来做菜。”
“这要吃哪里?”王银蛾好奇地弯腰。
“菘菜的茎叶都可以吃。”
王银蛾突然擡头,目光期盼地看向他:“哦——那我做给你吃!”
梁月庭动了动唇,没说话,径直回了屋。
王银蛾在他身后,望着背影,突然踹了脚地面。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这么会勾人呢?方才还一副动容的模样,现在又变得冷冰冰。真是让人心痒痒——
梁月庭进屋时,心脏猛地跳动一瞬。
眼前一闪而过王银蛾头顶沾着碎雪的模样。
刹那间,他惊醒回神,想起自己之前所为,当真是迷了心窍!
不过是一把种子,他何必多此一举,徒惹他人牵挂?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赶紧坐了回去。
下一秒,听见王银蛾撩开了帘子,对秦母笑嘻嘻道:“娘亲,方才梁公子施法种出了菘菜,我们把菘菜和肉下锅尝尝鲜吧?”
火柴堆里突然噗呲一声,身旁的椅子被人往后一拖,随即一个人影坐过来。
皂角的清新气味若隐若现,梁月庭想要躲远一点,被一道清脆调侃的笑声阻止了。
王银蛾压低声音:“我是妖怪吗?梁夫子,你躲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
梁月庭纠结着摇头,这的确是他自己道心不坚的问题。
“那是我身上有杀猪的恶臭味,惹你烦了?”
“并非。”他望着火光,被她故意的言辞逗笑了下。
“那就好,我还以为梁夫子讨厌我,不愿意搭理我。”
王银蛾茶言茶语一番,余光瞥见梁月庭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心中得意一笑。
一时间氛围沉默下来。
秦母和王金银忙活着下饺子、做菜。
王父帮忙烧火。
秀秀嫂怀有身孕,早已累了,便先回房休息。
“王银蛾,你还不过来帮忙?”
王金银正忙上忙下,突然眼尖地发现王银蛾窝在火坑边上偷懒,当即不爽地喊道。
谁料,王银蛾懒懒地回头看了看他,说:“我在替你们招呼梁夫子呢——”
在王金银瞪大的眼睛里,又悠悠地补了一句:“有你们仨儿看场子,哪里有我的用武之地?”
说毕,转头装模作样地找梁月庭说话。
她实在没有想聊的话题,只好问:“梁夫子,你是哪里人?家里有几个人?”
梁月庭:“……”
“在下家住昆仑,只有师父和同门师兄弟姊妹。”
“昆仑山我听说过,好像在西面。听说有绵延不尽的雪山,雪峰常年不化。那你们住在雪山的哪里?”
“雪山顶上。”
王银蛾这下真的惊讶了,忙问:“那你们怎么吃饭?”
“我们修道的人可以不用吃饭。”
见她露出狐疑的眼神之际,梁月庭及时解释道:“我们一般吸食灵气,但是在人间我们也要吃饭。”
王银蛾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梁月庭浅笑说:“你知道有个伟大的诗人,写下过一篇诗。其中有一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王银蛾一脸茫然地摇头:“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