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这件事，我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虽然五条悟是个臭屁少年，这话却是实话。别人都以为这位五条家的少爷，是被全家捧在手心、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连句重话都不会对他讲的金饽饽。然而这家伙自小到大默默吞咽的血泪，比普通人多得多。
“不考虑让杰帮你吗？”硝子的大玻璃杯见底了，“他没跟你讲吧，这回分化，杰守着你释放安抚信息素，都快腺毁人亡了。”
五条悟猛吸一口汽水，杯中冰块失了介质撞在一起。
“我猜到了。”
“你当时难受得厉害，我让他给你临时标记。”硝子又点了杯冰啤，“说实话，我以为他会控制不住、完全标记你，这家伙居然忍住了。哎，我该钦佩呢还是失望呢。”
五条悟轻声笑了一下，没说话。
蜜瓜汽水喝光了，硝子去洗手间，回来路过吧台，又给五条悟要了一杯。
“瞎子都看得出来，五条，你也看得出来，对吧？”
“什么？”
“别装傻。”硝子把吸管抛给五条悟，“杰喜欢你。”
五条悟撕开外层的纸套，吸管插进细密气泡中搅动冰块，看上去有些烦躁。
硝子擡眼盯着他看：“你们感情这么好，在一起不是顺理成章吗？”
“不是的……不一样。”
五条悟思绪很乱，从知道自己分化成O开始。家里是一方面，杰是另一方面。
他和夏油杰感情很好，他们自称最强，他们一起成长一起变强。可是现在，五条悟是Oga了，依照咒术师法规，连单独出任务的资格都没有。他会有频繁的特殊期，有恼人的、无法自控的反应，他会在这期间失去战斗力，渴求、依靠Alpha的信息素。
他再也没有资格跟杰并肩顶峰，肆意放话：我们是最强的。
他不是不知道杰对自己的情义，也不是不喜欢杰。他曾经动过那样的念头：他们永远在一起，两个Alpha又怎样。那时候他们是公认的绝代双骄。
现在呢？
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接受杰的感情，动机就会变得不单纯。不仅杰会想到，连他自己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为了顺利度过特殊期而利用杰。
夏油杰从来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他不忍心五条悟被腺体的臭毛病折磨，他会舍不得看五条悟用抑制剂，只要五条悟需要，他就会耗尽信息素帮他。从此以后，五条悟就变成被照顾的弱者。
真讽刺，他五条悟明明最不耐烦照顾弱者。
“喂，五条，这一点都不像你。”硝子看着他杯中渐浅的饮料，“我认识的五条，是想到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去拿、想说什么就直说的任性小子，你那股放纵不羁、惹人嫌讨厌你又打不过你的猖狂劲儿呢？”
五条悟一愣，嘴角动了动，像是苦笑：“硝子，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个形象吗？你该不会早就想揍我了吧。”
“喂，杰，地址发给你了。”
包间里，硝子含着免费赠送的棒棒糖给夏油杰打电话，一旁的五条悟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她在第二杯汽水里掺了点酒，就一点点，五条悟都没尝出来。被放倒，全凭酒量差。
“悟没事吧？”夏油杰瞬间赶到，伸手想试五条悟的体温，想起他早晨的话，手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来。
“没事，我发誓，就掺了五分之一的果酒，”硝子嫌弃地看了五条悟一眼，“我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外甥都不止这个量。”
夏油杰无奈地笑笑，“悟喝不了酒，干嘛捉弄他。”
“还不是操心你们俩！”硝子抓起外套，懒懒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好困。走了，这家伙交给你了。”
今年冬天格外冷。
五条悟只穿了件卫衣，夏油杰给他披上自己的羽绒服，背着人出了饭店。
十二月一到，东京市区的圣诞装饰好似一夜之间全挂上了。繁华街区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上，缠满了小灯，火树银花，非常好看。
这里离高专还有很远，但街上的节日气氛打动了夏油杰，他没有着急打车，背着五条悟默默走在灯影变换的人行道。
背上的人动了动，脸换了个朝向。
“杰。”
夏油杰一惊，以为五条悟醒了，怕他误会自己又在跟踪他。等了好久，五条悟都没动静。
刚才那一声含糊不清，梦呓罢了。
你梦见我了吗，悟？还在生气吗？
“疼……”五条悟又开始呢喃自语。
“疼？！”夏油杰慌忙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停下来，把五条悟放下。
五条悟从来不喊疼的。
从认识到现在，夏油杰没听过一次。他很能扛，要强得要命，觉得哼唧一声都很没面子。
“哪里疼？悟？”夏油杰一直害怕他腺体不稳定，紧张地放出信息素，“悟，是后颈疼吗？”
五条悟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他摇摇头，弓身捂着胸口，说：“这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