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尽，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笼，顾青青背靠在门间，听着厨房里的流水声，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不是不敢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借着微弱的烛光，她从袖里摸出了之前藏起来的那封信，里边就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了简短两句话。
她读完，原本蹙着的眉眼稍稍舒展了几分。
顾心安推门进来时，顾青青已经回房了，他在门口站了几秒，说：“我明早会走的很早，姐姐不用起来帮我准备早餐了，多睡一会儿。”
顾青青嘱咐道：“好，那你路上小心，到了地方好好考试。”
顾心安点点头，却不离开，又说：“方才在饭桌上，我与姐姐的说的都是认真的，姐姐现在不想回答，我便不问了，待我下次回来再问时，姐姐能否给我答案？”
竟然跟李商洛玩同一套，顾青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回房了，姐姐也早些休息。”顾心安轻轻将门合上，顾青青擡眸看向他，不经意间地瞥见他眸子里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失落。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待外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后，顾青青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躺床上怀着心事睡了。
第二日早晨，她听了顾心安的话没有提早起来，只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些细微的脚步声。
迷迷糊糊中，她又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推开。
顾心安走进来，在床前看了她许久，临走时往她唇间落了一吻，低声在她耳畔说：“姐姐我走了，等我回来。”
顾青青醒了，却没敢吭声。
院外马蹄声渐行渐远，心房里的甜蜜却越涌越多，她情不自禁咬住那瓣被少年吻过的唇，把脸埋进褥子里久久不能平息。
*
二月里白雪褪去，柳枝展露新芽，争先恐后的迎接新一年的春天。
今年豆坊生意不错，顾青青抓着冬天的尾巴又研究出了两道新吃食，梅酿酒味儿的豆腐果冻，以及梅瓣豆腐酥，这是从顾心安那里得来的灵感。
店里出了新品，豆坊重新收获了一波食客，几个丫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村里的小塾院开学了，可奇怪的是，年前就外出的徐家婆孙俩一直未回来。
这日顾青青忙里偷闲，做了几盒糕点，打算拿去塾院里向胡英子打听一下情况，却意外在塾院里碰见了刚回村的斯文书生。
自上次香壳草一事之后，顾青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商洛了，两人在院里一碰面，气氛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顾青青跟他打招呼，李商洛神情复杂，立在那棵光秃秃的古树下，沉吟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商洛公子何时回来的？”
顾青青走上前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打量了眼屋内，里边的学生们还没下课。
李商洛回答：“刚才回来，正打算过会儿去豆坊看你呢。”
顾青青环顾了一圈四下，擡头：“那……”
李商洛猜到她要问什么，先说：“我来塾院旁听，顺便……瞧瞧这棵古树开花没有。”
“……”
顾青青已经习惯了他老是讲些奇奇怪怪的话，低笑一声：“商洛公子开什么玩笑，这树夏天才会开花。”
李商洛站在不远处，也不走过来，苦笑着道：“可我已经等了两个夏天了。”
闻言，顾青青便知道他意有所指，顿时有些后悔当初与他讲蝴蝶与树的故事了。
“每年夏天都开的，商洛公子只是错过了。”她淡定从容在桌旁坐下来，取了食盒问：“我新做了糕点，商洛公子要尝尝吗？”
李商洛迟疑片刻，挪步走了过来，不过却没回答要不要尝糕点，而是轻声问：“所以……我也错过青青了？”
顾青青手微顿，擡眸迎上他苦涩的目光，暗骂自己脑子抽了，才敢那样回答。
“再过些日子我便要去京都了。”李商洛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说：“英子说塾院里有个学生成绩不错，让我帮忙问问能不能送去潭州城念书，所以我今日回来瞧瞧。”
顾青青端了叠糕点递给他：“那挺好呀。”
李商洛擡手接过，沉默几秒又道：“本来打算过会儿去豆坊找你来着，不想你刚好也过来了。”
顾青青说：“商洛公子随时去，我都在。”
李商洛点头，两人沉默，院中气氛又沉下去。
“你……”
“青青……”
两人同时擡眸，一齐开口。
顾青青有些尴尬，示意他道：“商洛公子想问什么？”
李商洛抿紧唇：“青青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顾青青：“啊？什么？”
“心安弟弟已经同意回孟府了。”李商洛垂眸，低声道：“你们之间……当真是我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