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好说。”
“我腿脚不便,来这一趟不容易,可否容我歇息片刻再走?”
阮阳生得清俊,只轻轻一笑,哪里又有眨眼便杀十数人的修罗模样。
小道士有些犹豫,但看他脸色确实惨白,只好答应了,邀请他进去坐,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谢过小道士,阮阳也不急提杯:“那位涵音真人,挺忙的?”
“是啊,”小道士在他对面盘腿坐下,认真道,“真人很灵的,经常有农家请他做法事。”
“做什么法事?”
“这一带山匪很多的,”小道士摸摸鼻子,神色间满是佩服,“我们道长能请武神仙保佑百姓出入平安,没有血光之灾。”
阮阳心底冷笑,这牛鼻子老道竟还挣着两边的钱。
阮阳在平甘山道观外足足蹲伏了三天,才见到一位上了年纪的道士。当时他在树上坐着,周身隐在枝叶当中,只见那小道士将老道士迎了进去,又毕恭毕敬地行礼,口中还称他为“真人”,才知道这人当是涵音子无疑了。
是夜,涵音子才挑明油灯,只觉屋中一寒,灯芯一晃,身后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身影,那影子就投在地上,黑漆漆的像一条鬼魅,一晃一晃的。
涵音子心口一惊,只觉脖颈上贴了个冰凉的物件,想也知是匕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是什么人?”涵音子不敢回头。
阮阳不答反问:“你和山匪勾结,为非作歹,我今日是来替天行道的。”
“我没有!”
“没有?”阮阳勾唇,带着几分残忍的意味,“骗鬼呢。”
“贫道不知你都听说了些什么,可贫道平日里从未行伤天害理之事,贫道——”
阮阳不愿听他废话,喝道:“闭嘴!”
涵音子这条命他要定了,又怎么会听他在这里狡辩?
“你只管答我,你道号涵音,是也不是?!”
涵音子不敢答,不住地喘着粗气。
刀刃割进皮肉三分。
“是、也、不、是?”
“是……啊!!!!”
涵音子的呼喊声甚至都只出来了一半,阮阳割断了他的喉咙,登时血溅三尺。
涵音子的尸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阮阳一松手,便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屋内只有阮阳的影子还一下一下晃着。
他看着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涵音子,没想到这一切解决得这么快。
上辈子那个在西南一带只手遮天的涵音子就这么死了。
如果没有了涵音子,匪患会就此停止吗?
这个疑问很快被阮阳自己否定了,不会,但至少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加剧下去,现在只要让蒋行舟联合其他县令进行镇压就行了。
上辈子蒋行舟就是因为破了匪患才得以被加官调回京城的,这一辈子有阮阳相助,一切都应该更顺利一些。
既然他帮忙除了一个心头大患,蒋行舟一定会谢他的。
如是一想,阮阳不由无声一笑。
这一笑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颊侧甚至还带着两滴温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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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阮阳再回到县令府,已经是一天之后了。彼时夜色已深,府里安静得很,不知道蒋行舟睡了没有。
阮阳从屋檐上轻巧地跃下,落地时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溅起。
上一任县令积攒的公务有点多,再加上山匪盛行,蒋行舟还没来得及睡,屋里的灯还亮着。
蒋行舟上一秒还在奋笔疾书,下一秒只见窗户被什么人推开,一个身影便这么大剌剌地钻了进来。
见是阮阳,蒋行舟难得地有些意外。
数日前阮阳不告而别,蒋行舟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没多久二人便再次重逢。
他将笔放下,正要问阮阳这些日子去干了什么,目光看去时神色却微微一动,“等等……你是不是杀人了?”
阮阳靠在书桌对面的窗边,看起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直地“嗯”了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
蒋行舟没有回答,只凭着直觉猜道:“涵音子?”
阮阳擡了擡下巴:“不错。”话语中竟带着一种邀功的神情。
蒋行舟先是问他有没有受伤,得知没有之后,皱起了眉,又问他:“为什么杀他?”
他本无意探查江湖儿女的恩怨情仇,但对于阮阳,他总带着几分恻隐,对于这人的事也莫名其妙多了两分关心。
事实上,他也大概能猜到原因。
只听阮阳道:“因为该杀。”
闻言,蒋行舟眼神中添了些质询的意味,“因为他是个骗子道士?”
“他——”这眼神莫名刺痛了阮阳,他几乎脱口而出,还是换了个措辞,“他是贼人,他和山匪勾结,陷百姓于水火。”
“这事你是从何得知的?证据可否确凿?”
对于这个问题,阮阳闭口不谈,又或者说是哑口无言。
他不能说自己是重生之人,且不说蒋行舟会不会怕他,毕竟那都建立在蒋行舟会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的基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