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怒地回头,才发现他爹正面无表情地举剑:“孽障!我让你不好好学剑术!”
岑今朝:!
他惨叫着就地一滚,开始上演大逃杀……
这注定是一个十分精彩的夜晚。
——
金乌自东方而起,一片祥和之中,有惨叫声惊起一阵飞鸟。
“啊啊啊!”
岑今朝翻身而起,汗如雨下,剧烈地喘息。
床边的软榻上,一男一女执棋对弈。见他醒来,凤眸女子施舍般地看了他一眼,又投身棋局,只留下一道冷漠的声音:“醒了就去上课吧。”
回忆起昨晚荒唐的梦境,他刚想怒骂,就被一人拎下床,晕头转向地塞进了弟子袍中。
那人笑道:“师尊,我送他去上课啦。”
女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点了点头。
等出了门,岑今朝才反应过来,疯狂挣扎:“你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但时昼的手仿若铁钳,全然不管他的斥骂,一路讲他拎到一座偏僻的宫殿。
踹开殿门,他兴高采烈道:“澜鸿,来活了。”
“扑通”一下,岑今朝被甩了个仰倒,他狼狈地爬起来,挥着拳头想要打过去。
但时昼早就先他一步出门。殿门“碰”地一声关闭,险些撞到他的鼻子。
“来了就坐好,准备上课了。”殿内,平和到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岑今朝嗤笑一声,狠狠踹门。
“啊!”
下一秒,他抱着腿哀嚎。
“此门只有到黄昏时才会开启,不用白费力气,”澜鸿夫子头也不擡,整理着手上的书稿,“坐好,上课。”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岑今朝抖着疼痛犹在的腿,抱臂冷哼。
出乎意料的,澜鸿竟将额发一掀,一双浅色的眸显出一丝厌烦:“让你坐你就坐,废什么话。”
岑今朝仍想嘲讽,身体却忽然不受控制地往空位走,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被压在座位上。
他疼的神色变换,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见状,坐在他周围的几个人对他撇去怜悯的一眼,却也不敢多看,很快便埋首于桌上的书。但他们有些不自然的手脚,同样说明了他们的经历。
“碍事的人都安静了,上课。”
“岑今朝,道经有云,‘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是什么意思?”
被人点了名,岑今朝仍在属于顽抗,他梗着脖子道:“老子怎么知道?”
澜鸿点了点头,仿佛毫不生气。
面对这样好脾气的夫子,岑今朝刚想放两句狠话,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便骤然袭来,他惊叫一声,捂住胸口。
澜鸿道:“这句话是说不只看到自己,便能更明了世事;不自以为是,反而能更彰显自己,记住了。”
岑今朝疼得面容扭曲,等痛楚过去,他掀开衣襟一看,竟是一丝伤痕也无。
出也出不去,打也打不过,他绝望的发现,出了听课一条,他似乎别无选择。
夏末的燥热,配合着澜鸿毫无波澜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岑今朝耷拉着双眼,只觉得下一刻就能陷入美梦。
“啊!”一声惨叫吓得他一个机灵,顺着声音往过去,一个人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认真听课,别打瞌睡。”澜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让岑今朝打了个哆嗦。
他不敢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又是大半天,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的时间,还不等众人松口气,澜鸿道:“修仙之人,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你们既然决定补习,那此后的一个月都不会有午饭了。”
“凭什么!把门打开!”终于有人忍不住抗议了,他冲上前去,像是想要与夫子动手。
打起来,打起来。
岑今朝隐隐期待这人可以带着他们出去。
“啊!”
白光闪过,那人分明连头发都没伤到分毫,却倒地不起,似是很痛苦的模样。
浅色的眸子扫过大殿,澜鸿道:“继续上课。”
下午,他们终于被放出殿外,开始练习剑术。
岑今朝惊讶地发现,教习剑术的夫子,竟是一位娇小玲珑的小姑娘。
他歪嘴一笑,带头吹起口哨,调戏道:“夫子跟了我吧,保证你吃香喝辣,再也不用风吹日晒的教课了。”
闻言,那小姑娘的脸上腾起一抹羞涩的红,更让他热血沸腾,不由得想要伸手:“我可是岑家的少主,跟了我,你绝对,啊!”
小姑娘拉住他的手腕,一个擒拿,便将他压在腿下。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笑道:“看明白了嘛?以后遇到近身的人,就这样拿住他。”
“没看清楚?那再来一次。”
岑今朝拼命挣扎,却一次次被矮他一个头的娇俏少女摔在地上。
“对了,咱们是剑法课耶,那不如现在拔剑?”
她抽出木剑,照着岑今朝的肋下就是一下。
岑今朝:“啊!”
少女解释道:“人骨坚硬,此处正好能穿过骨骼,直入脏腑,你们几号哦。”
“是……”
“好,那就开始对练吧。”
一直到夕阳西下,仿若仙乐的话才响在每个人的心尖:“今日到此为止。”
岑今朝练的鼻青脸肿,闻言忍不住欢呼一声,把木剑一甩,就往练武场外狂奔。
他受不了了,他要立刻回去睡觉!
但刚刚踏出练武场,他就被一道黑色的影子笼罩了
时昼居高临下地笑了笑:“下课了?跟我走吧。”
岑今朝深吸一口气,几乎要昏死过去。
整整一月,日日如此。
白天,他要忍受像木头人一样的夫子,还要在练武场上被人反复摩擦。晚上,他又要面对自己亲爹的冷脸,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大逃杀。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考试。
短短的一个月,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磨平了棱角,什么桃桃莺莺小仙子,他现在对女人提不起半分兴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硬不起来了。
“岑少爷这是怎么了?”考场外,有认识他的纨绔疑惑道。
岑今朝眼下青黑,瞪着一双死鱼眼,喃喃道:“道生一,一生二……”
那人大惊:“这是学魔怔了?!”
三个时辰过后,他终于睡上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梦中,没有追杀他让他学习的爹,也没有嫌弃他不行的小桃桃,只有黑暗,黑暗……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随手甩出一个枕头,怒吼道:“滚!!!”
门外的人顿了顿,敲门声更响了。
那人吼道:“岑少爷醒醒!你考上啦!”
“什么?”岑今朝最开始还有些懵,良久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抓起衣服,胡乱地往身上一裹,拉开门就往外冲。
——
每到放榜之时,讲习殿的门口都会人头攒动。
岑今朝拼尽全力挤进去,瞪着赤红的眼睛上下扫视,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我中了!我考上了!”
他一忽儿癫狂的手舞足蹈,抓住身边的人使劲摇晃,一忽儿又是放声大哭,像个被人欺负狠了的孩子。旁人被他疯癫的样子吓到,不由得离他远了些。
人群中出现了一小块真空,只有岑今朝兀自在自己的世界中欢呼。
他跳着跳着,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猝然倒地。
几个医修闻声而来,一人拖脚,一人拉手,将他擡出人群,但他仍像痴了一般,口中念念有词道:“不用学了,终于不用学了呜呜呜,爹啊,儿出息了,终于不用学了……”
——
秋日已近,这几日下了些小雨,终于散了些暑气。
时昼端着一杯杏梨茶,跨过门槛,便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端坐窗边。
日光透过水晶玻璃,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分毫毕现,窗前的女子垂眸于手上的书卷。她随手将额发拂开,美丽得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放下茶杯问道:“师尊可有什么烦恼?”
郁妤从容地抿了口茶,指了指桌上的信件道:“岑氏来信,说是想邀我一叙。”
“岑氏?”时昼眉心微皱,“这等豪族,不是最看不起宗门的吗?为什么突然与我们示好?”
“说是要酬谢我们,敦促家主之子修炼。”郁妤以手支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时昼最是懂她,他很自然地按上了她的太阳xue,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轻声道:“若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郁妤轻笑了一声,“岑氏是这世间最大的几个家族之一,总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
“那弟子去准备一下,即日出发?”
郁妤烦躁地闭了闭眼,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