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的牺牲,可以换来三个人的幸福。
江逢不用被谣言困扰,林父林母可以开开心心过二人世界。
他么。
他拿到了林家实权,在京城这块弱肉强食的地带,占了一席之地。
真的很值。
没人牺牲。
十几岁的林夜逐渐体会到,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他只要提一句,底下的人就会为他提供江逢最近的动向。
远在京城又如何,他依然可以知道江逢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会跟在他身后,眼睛亮晶晶跟他分享掉色的廉价冰棒;会把满分试卷塞给他,然后问着他要小红花;会用存了大半年的,本就不多的零花钱给他买生日蛋糕的小男孩,长成了很棒的大人。
青涩的面容逐渐露出锋芒,吸引了很多天生对美有追求的人,或男或女。
繁重的学业,接手后并不顺利的工作占据了林夜的绝大部分时间。只有深夜很短的片刻,他才会拿出洗好的照片,想一想,江逢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为学习发愁,画画的时候没有灵感会做些什么呢……长大了,情窦初开,江逢有喜欢的人了吗。
思绪真的是很扰人的东西,它缠着林夜,紧紧绕住他的胳膊和大腿,逼迫他再想一点,再多想一点。
挣脱不开,林夜于是又会想——
如果江逢喜欢的人是男生,那他会遗憾吗?
如果是女生,那江逢会幸福吗?
会不会在未来的哪一年,突然能记起小时候有个陪着他上下学的哥哥。又会不会在想起来之后,发现他的痕迹,给他发一张结婚请柬。
有次,林夜在宴会上被灌了很多酒。助理把他送回家,还没走远,就发现林夜红着眼冲出来。
喝醉的人可以不讲道理,醉酒的林夜奔向机场,坐上了飞往南城的飞机。
可是飞机落地,酒劲过去,他又要变回林家的继承人,外人口中的“太子爷”。
没有哪一个豪门是风平浪静的,他当时的身份俨然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和江逢见面,不过是再一次把伤害带给江逢而已。
林夜当时站在机场的门口,看形形色色的人路过,看这座他和江逢相知相识的城市,明明天气晴朗,没有下雨。他却仿佛重新回到了和江逢分别的那天。
无措,心痛,慌乱……年少的情绪太过刻骨铭心,哪怕只是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也能完完全全,一丝不差地重温。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他像个耍酒疯的酒鬼,跌跌撞撞来了南城,清醒过来,又揉着额心离开。
三十五张机票,三十五次失控,是林夜为青春悸动交上的答卷。
从京城回到南城,林夜用了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八万七千多个小时,五百多万分钟,三亿多秒。
林夜数着日子,终于又把自己送回了江逢身边。
京城留下了他的一切谋划,一切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一切都处理得刚刚好,他总是这样,离开江逢时也这样,总要把不带走的东西都割舍干净。新的起点,就一定要全新地开始。
命运眷顾,也许还有一点努力的因素,于是他磕磕绊绊独自走了那么多年后,在前一晚辗转反侧,又在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自己,穿好最满意的装扮,等在民政局门前,终于能够在看见江逢时,伸出右手,和他短暂交握。
思念成疾的数个日夜,最后化成一句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开场白,“你好,我是林夜,你未来的合法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