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一)(1 / 2)

阿玖(一)

正是阳春三月光景,清寒料峭,冰河解冻,细细长长的郁江蜿蜒流泻,润得两岸碧草莹莹,梨白桃粉,一派明媚秀丽。

临江的平原上聚集着一处不大的村落,仅有寥寥几十户人家,好在民风淳朴,邻里和善,纵使日子贫寒了些,日子倒也经营得有滋有味。

东南角入村的必经之路上,不知何年何月植下了两株桃树,天长日久的,渐渐倒也成长得十分茁壮。树下砌了一口老井,那是全村人喝水的指望。

天色还是一片灰蒙蒙,像廉价墨水在劣质纸张上晕染开来。两间茅舍,几丈开外用竹子围了一圈篱笆,独居于此的柳生低咳一声推开门,浆洗到发白的蓝布长袍微微晃动几下,随着主人来到灶下。

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照例是要去打一桶水,储在缸里备用。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柳生做惯了这些,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也不觉得太吃力。

简单地洗漱过后,接下来就是晨读时间,本该读足足一个时辰的《文心雕龙》,柳生今日却莫名觉出一些异样,越读越觉乏力,嗓子眼里痒丝丝的,仔细嗽一嗽,竟然还有几分肿痛。

糟了!

柳生略一思索,心下已然明了,定是昨天晚上点灯熬夜地抄写书稿,遇到喜爱的好词佳句,一时忘形,褪了衣衫击节品读,结果伤了风寒。

虽是小疾,到底心中不美,且于课业上多少有所滞碍,待要诊治,却又不免大动周折地延医求药,终是一场麻烦。

为了保持清醒,柳生晨读时惯爱站着,乡野的晨风最是冷硬,吹得肺腑冷飕飕的,咳声慢慢变大,好好一篇《通变》被读得七零八碎。

求学十余载,柳生聪颖敏悟,勤勉坚韧,深得一众夫子的宠爱。几年前镇上博文书院的院长念他家境艰难,学问高妙,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便做主允了柳生走读,减免了一半束修。如今柳生已取得秀才功名,眼下正积极备考乡试。

夫子们面向所有学子讲授的大众课程,已经不适合柳生,院长冷先生便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借了一些好书,让柳生拿回家自去研读,但须每五天去镇上一趟交呈文章,另有策论、诗文等考核,以防柳生懈怠。

冷先生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柳生近些时日之所以夙兴夜寐,日夜不辍,也是为了尽早将手中这本当朝崖斋先生亲手批注的《文心雕龙》还回去,以免给冷先生添事端。

算算时间,今天正好逢“五”,该是去博文书院受冷先生考校的日子。因此,柳生尽管不适,但不愿让先生空等着,就收拾了笔墨,拿起书本文稿往镇上走。

丽日高悬,桑麻遍野,黄惨惨的大道上纷扬着尘土,一路行来便是灰头土脸。走了越有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清河镇,柳生熟门熟路地来到博文书院门前,略略整理了行装,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铜环。

名叫四平的灰衣小童迎出来,笑嘻嘻地请柳生进去,言道:“秀才公来得巧,阿玖正同先生制文呢。”

阿玖?柳生一怔,立刻想起冷先生另有一个得意门生,小名唤作阿玖,博文书院上上下下一干人等,泰半都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这个阿玖,原是冷先生世交好友家的一个子弟,因那老友同夫人去世得早,撇下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孤苦伶仃,辛苦支撑家业,其中种种不易,可想而知。

冷先生年轻时受好友颇多照拂,又怜悯阿玖幼失怙恃,无依无靠,就时常将其唤道家里来,只当做子侄爱护。

传闻阿玖其人钟灵毓秀,风骨天成,实乃一等一的绝色人物,书院中偶然见过他的学子,无不交口赞叹,生出结交往来之意。

不过,柳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常除了在家中写字,再就是到冷先生面前讨教学问,甚少与同窗们交际应酬,眠花卧柳推杯换盏之事,一向与他无关。大家知晓柳生拮据,为免两相尴尬,也很少邀他参与酒宴,柳生也就没了背后论人短长,听取八卦的渠道。

柳生来到后院书房,红木轩窗敞开着,一丛芭蕉半展新绿,亭亭静立,正应了那句“冷烛无烟绿蜡干”,只不知这箴书劄又藏了何等心事?

朗朗笑声透窗而来,是冷先生极度开心的表现。

说来也是好笑,柳生跟随冷先生求学多年,却一直不曾同那位“阿玖”会过面,另一道空蒙轻灵,雨后初霁般清丽的嗓音,对他来说很是陌生。

却也很是动人。

冷先生笑过之后,又同里面的人说了半晌的话,过了许久之后,冷不丁瞥见了柳生身影,忙喊他进去,指着摊放在书案上一篇赋文道:“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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