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上出门,薛稷藏的右眼皮直在跳,心里没来由得七上八下。
最近他手头监理的城铁项目主体工程临近封顶,这是他回国后第一个正式全盘上马的项目,前期盾构机作业时他夜不能寐,唯恐出岔子,原以为快收尾了可以松口气,孰知最近隔三差五小麻烦不断,不是这儿渗水,就是那儿测量偏差太大。
临近中午时分,他奶奶薛老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勒令他必须回去吃顿饭,也是,他快有小半年没回去了。
饭吃到一半,工地急电,天降一扳手把一个助理工程师的脑袋给砸了。
薛稷藏的助理潘海阔去郊区跟供应商结账去了,薛老太太怕薛稷藏开快车不安全,让家里的司机老马随行代班。
薛稷藏火速赶到了工地附近的公立医院急诊,里面乱乱哄哄哀嚎声一片,横七竖八放着好几辆血肉模糊的担架车,看得他心里一紧。
路过满目疮痍的大厅,走到外科急救室,见他的员工好端端地坐在那儿,薛稷藏心里悬着的那只靴子落下了半分。没被开瓢,脸颊被豁了个大口子,虽然挺深,洒了半身的血,但跟外头那一些缺胳膊断腿的没有可比性。
一个年轻小大夫和一位上点年纪的护士正低头俯身,给小工程师清创,此时,一位中年男大夫快步流星趟进来,时间有限,言简意赅,
“客观地说,你这个算皮外伤,不严重,安全帽没有裂,查体问题也不大,消完毒缝一下,打个破伤风,扫个CT就可以了。但现在不巧的是我外头刚来个车祸,比较复杂,伤者也多,一会儿同时开台,所有的人都得拉上去做急诊手术。现在两个方案:要么我们先给你处理一下,你去别的医院缝,综合医院外科或者口腔医院的颌面外科都行,要么还在我们这,我们的住院医给你缝,但我一会儿手术间隙会下来看,正好你也可以多留观一会儿。”
薛稷藏眉头紧锁,瞥了一眼那个正在专心致志清理伤口的小年轻女大夫,这是合法行医吗?
一旁打下手的年长护士话密且社牛,不请自来不问自答,“就在这儿缝吧,好不容易给你清干净了,回头一折腾再出血了。我们余大夫看着不大,但技术那是没得说,我们职工自己受伤了都让她给缝,那伤口长得好着呢~”
不是不大,是太小,薛稷藏不信这种自吹自擂自卖自夸,点开手机准备打电话去薛家的私立定点,正在此时,伤者开了口,“薛副总,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吧,医生弄得也不疼。”
薛稷藏定睛看了一眼那小大夫的胸牌,一看就是个临时工,跟旁边上点岁数的男大夫地证件不一样,模糊的大头照,身份标识太小,看不清是研究生还是实习生,只有名字用正楷写得清晰:余稻香。
薛稷藏的目光向上,挪到了这女子身上,扣着淡蓝色的外科口罩,头发塞进一次性帽子里纹丝不漏,刷手服外面罩着白衣,v字领露出右脖颈子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