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目送太老夫人离开后,脸色铁青地对化星说:“你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仙儿,一再拒绝与鸿儿成亲。我们可是没有半点亏待你,你为什么这样绝情?!”
化星面对她的愤怒,也很憋屈:“舅母,我只是说明事实,怎就绝情了?”
乔夫人怒目而视,化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是她只是这样看着看着,竟转身而去。
化星瞬间充满了无力感。
明天就是宴会了,却没有一个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化星呆坐了一会,将血墨玉、血墨剑和白色珠子放在桌上,穿戴好阿娘为自己做的衣服,就准备不辞而别。
刚到归心院门口,就被赵阳拦下:“表小小姐,天就要黑彻底了,您请回去吧。”
“是公子鸿还是舅母让你监视我的?”
“都有。不是监视,是护卫。”
“那你看着我再诚挚地说一遍。”
赵阳为表诚意,直视化星的眼睛,只觉得她眼睛黑亮深邃。
化星看他已经中了咒术,呆愣呆愣的。她腾空而起,结果立马被弹了回来,赵府竟然有结界。
她只能从门口离开,还没走几步,七八个修士从暗处陡然冒出,围住了化星。
“请表小小姐回去休息。”其中一位开口说道,态度十分恭敬。
“若我非要走出你们赵府不可呢?”
围着化星的几人面面相觑,都十分为难:“那只能先打倒我们。”
“好啊。”说着化星虚空画符:“十二生肖—寅虎—出符!!!”
一连八道虚空画符,归心院门前出现了八只老虎。虽然化星的符纸不具备法力,但老虎本身的攻击力,和数量还是能拖住院内的修士。
化星出了归心院,看见了院门外的那辆马车,正是昨晚大街上被几次三番拦住的那辆,原来车里的人,就是赵归鸿本人。
化星还未起步,就再次被包围,这次足足有二十人左右,他们是听见归心院老虎的吼声和打斗声赶过来的:“表小小姐是你召来的老虎。”
赶来的人语气充满了震惊。
“我只是想离开赵府而已。”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况且您离开了还是要回来的。”
“所以我昨天在城里逛的时候,是你们在跟踪我。”
“是护卫。太老爷特意交代保证您的安全。”
“若是我逛街逛着离开了镐京城呢,你们是跟着继续护卫我,还是拦着,不让我出城?”
“赵家夫人需守夫守子不出远门,自然是……”。
化星冷笑,所以就是监视啊。虚空再次画出八张符:“十二生肖—卯兔—出符!”
这群修士护卫看见化星手起手落,在一息之间召出八只没有攻击力的兔子,都很茫然,打不下手,又劝不走表小小姐,然而接下来才是他们困难的时候。
化星一声令下:“摆阵—迷星”。八只兔子各站一位,将他们困在阵法里。
化星继续画符:“十二生肖—辰龙—出符—压阵眼。”
这群修士被牢牢的困在阵里,又有巨龙盘踞阵眼,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赵府,大批的修士护卫正赶过来。化星赶紧一路朝着大门外狂奔,才跑出几十步又被拦截,化星再次画符:“十二生肖—集合—出符!”
化星紧接着腾空凌驾于十二生肖围城的圆形中间:“十二生肖—领咒!”
一声令下,十二生肖的眼睛透亮并齐聚化星眼瞳:“传—眠咒!”
符和咒的并用在几息之间完成,十二生肖穿梭于众位修士之间,凡是对视过十二生肖眼睛的,都倒下沉睡。没倒下的,正忙于应付十二生肖。
化星得以时机冲到了大堂前,只要过了大堂就是赵府大门,就可以离开了。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丝即将离开的轻松。
化星打开大堂,堂内竟坐无虚位,外祖父赵义源就坐在大堂主位,正严肃地盯着自己,他身旁是外祖母。最让化星不适和心虚的,是公子鸿。公子鸿脸色苍白,耳朵和侧脸有一丝明显的伤痕,浑身散发着遭遇背叛和遗弃的愤怒与委屈,紧紧的盯着化星。
因为大堂的门被化星打开,她身后那一番交缠打斗的景象,被堂内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姑娘这符、咒、阵的造诣真让人惊叹呐”,说话的是太老夫人身边的陌生公子,生得一张朝气蓬勃又偏点异域风味的脸:“姑娘可是我从未见过面的表妹妹?”
赵承艺轻咳一声,示意他说错了,还偷瞄了大哥赵归鸿一眼。果然,大哥赵归鸿很不友好地发言了:“不是你的表妹妹,你的两个表妹妹在房中安静的睡觉呢,才不会像她一样,搅得整个府上鸡犬不宁。面前这位惹事精是我未婚妻,不过是些涂涂画画不实用的符咒而已,还用得着你公子赢封惊叹?与楚地的阵法大家相比,差远了。”
“既如此,你们放我走吧,也好还你们一个清净。”化星虽被说得有些尴尬,但也说得诚心诚意。
“你!!!”赵归鸿气结,他在一众人面前介绍她是自己未婚妻,她居然说要走,如此打他的脸面。
赵承艺一副果然是野猫的表情,只有公子赢封一脸兴趣盎然。
太老夫人:“什么走不走的,仙儿别说胡话,鸿儿负伤抱着你回来,又给你疗伤一整个下午,还没恢复过来呢,你可别把他气出个好歹,明天宴会少了他可不行。”
赵归鸿没好气的低语,却足够化星听得清清楚楚:“没良心。”
化星低头不语,自己确实欠了他的。
“赶紧把你的符咒什么的解了。”赵归鸿不耐地说。
化星转身对着大堂外虚空画符:“十二生肖—符解—去”!虚空一道符纸,飞向内院,符纸迅速扩大,下压住所有之前的符纸,符解了,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修士护卫整顿的声音。
太老爷赵义源叹气一声:“夜黑了,赶紧去歇息吧”,语气满是对化星的无奈和包容:“明天切不可如此任性,我们虽是赵家旁支,但也是高门大户,不可让人看笑话。明天不仅仅是寿宴和接风宴,还是订婚宴。”
化星深知此刻再不说明,就没有机会说明白了,自己还要去苍泽仙山,还要去解救阿木和父君。若成婚,就再也走不出镐京赵府,一辈子得守着守夫守子的家规。太老夫人那样豪爽的人,不也老在这宅子里了吗?
化星郑重的跪地:“您是阿娘的亲阿爹,阿娘于我有恩,所以我更不敢占了仙儿姐姐的名份。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阿娘的义女。所以,这婚宴定不了。”
空气凝结,每个人对化星说出的话,都带着不同的表情。赵归鸿更像是心被一刀刀划过,尖锐地疼。
赵义源脸色灰白:“你再说一遍?!”
“我不是。”
化星话音未落,赵义源一掌扫过来,赵归鸿立马挺身挡住了大半的掌风,胸膛刚长好的粉色新皮再次裂开。
化星被余下的掌风击倒在地,原本没好彻底的身子此刻一口血从胸口翻涌而出。她愧疚地看了看公子鸿,立马倔强地站起来面对太老爷,心里发冷:相比阿爹阿娘确认自己不是仙儿后,依旧拼死保护自己的态度,他们赵家对自己更像对待仇人。
乔夫人跑来跪在赵义源的面前:“阿爹您一掌打在她身上,她的衣服泛出微光,您一定也能看出,这微光是雪倪妹妹生前的修为。”
赵义源沉默不语,他是看见了,更想起了昔日女儿在膝前练剑的情形,更内疚打了女儿拿命疼爱的外孙女。可为了整个赵家,他不能心软。
乔夫人趁赵义源沉默的片刻,拉住化星:“这衣服是你阿娘亲手做给你的,对不对?”
化星心如鼓擂,难怪穿上会觉得整个人轻了很多,原来是阿娘用法力一针一线缝制了这身法衣。那时阿娘不相信自己不是仙儿,恨不得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知道她不是仙儿后,依然舍命护着她,可阿娘……
乔夫人晃了晃化星,发现她眼里泪水打转,语气温柔了很多:“是你阿娘缝制给你的,对不对?”
化星点头。
乔夫人对赵义源接着说:“您看,雪倪妹妹如此珍视她,何况您是听过赵忠讲述雪倪妹妹弥留之际对她的态度的,如此那般,怎么可能不是仙儿?!。”
化星知道赵忠就是那天护送自己回府的老修士。
“是她亲口说自己不是仙儿的!”赵义源一身压制不住的戾气。
乔夫人:“仙儿三岁走丢,那时候尚小,不记得从小在赵家的事。如今回来,已是十五年过去了,期间更没有与赵家有过来往,她对我们赵家心有芥蒂,不肯认,也是人之常情,还请阿爹给她点时间。”
“怎么给?明天就是订婚宴,让所有的客人听她说她不是鸿儿的未婚妻,要走,让所有人看鸿儿的笑话吗?”赵义源大有随时准备再来一掌的气势:“与其这样,还不如明天告诉宾客,鸿儿未婚妻不幸身殒,无非就是被同情,也好过被嘲笑。”
赵归鸿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看了眼化星,她眼里仍是十足的倔强,还有万分的委屈,和对自己三分的愧疚。
有这三分愧疚也好吧,赵归鸿转而对赵义源说:“祖父请让我与仙儿先谈谈,明日必定会让您满意。”
赵义源起身离开,算是默许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起身,准备离开。
化星转身看着大家都要走,而自己始终如一被订上仙儿的标签,突然有种一辈子都走不出赵府的感觉:“再怎么谈下去,我依然不是……”
化星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赵归鸿点了昏睡xue。
声音戛然而止,赵义源他们纷纷回头,看着倒在赵归鸿身上的化星,望着赵归鸿。
赵义源:“对你表妹好点,跟她好好说说你们的事。”说完众人继续离开。
赵承艺却没走:“大哥你脸色这么不好,我帮你抱回去吧。”公子赢封因为赵承艺没走,也停了下来。他们毫不意外的听见赵归鸿语气火辣道:“滚!!!”自己的未婚妻还轮不到别人抱。
“不识好人心,”赵承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呢喃,有点难以相信:“这么快就上心啦?”
赢封也跟着说了句,不过字里行间都是遗憾:“是呀,不是才见面两天么,这么快就上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