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什么去了啊，他都哭了，我头一次看见他哭，还那么伤心。
——没办法，我把你电话给他了。
音乐室的门开着，浴室那边传来淋浴的哗哗水声。罗珂极力稳住呼吸，朝那边慌慌看过一眼，明知不该擅自做什么，还是鬼使神差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我跟他挂了，你等他电话吧。
一种莫名的恐慌将罗珂罩住，庄宇尘的前男友要给他打电话了，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也开始害怕。他怕那个曾经的白月光招招手庄宇尘就会离开自己回到他身边，因为那个阿岩现在又单身了，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这点时间像凌迟一样在罗珂心头划过，当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惊得几乎跳起来，手机差点从手里滑出去。屏幕上赫然一串陌生号码，地区显示的正是庄宇尘之前提过的那座更北方的城市。
浴室的水声消失，不知庄宇尘在抹沐浴露还是洗完了，罗珂怕被他听见几步冲过去关上音乐室的门，同时接听了电话。
罗珂神经高度紧张，甚至听见了轻微的电流声，也许是穿过山水游荡在这世间的神秘信号。他胸膛剧烈起伏，但屏着呼吸。
那边迟迟没讲话，罗珂匆匆看了眼手机，不然他都以为挂断了，终于耳朵里听到一声低低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声音：“阿尘？”
清晰又模糊，小心又深情。那是一个好听的声音，好听到罗珂都能想象出他唱歌的时候光嗓音就有多迷人。罗珂想说点什么的念头顿时没了，鬼使神差直接就挂了电话，他不想也不敢再听。
然后罗珂像虚脱了一样靠在门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似乎都要捏碎。一条短信紧接着闪了进来，还是那个号码。
——阿尘，跟我说说话行吗，不会很久，就当告别，可以吗？
你们不是告别过了吗，罗珂心里想着，嫉妒和惧怕让他头脑发昏，只盘旋着一个不能让他跟庄宇尘继续联系的念头，快速回复了一个字。
——不。
然后他慌里慌张地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删除短信和通话记录，又将庞贝贝的那段聊天记录也删除。手从未那么抖，操作也从未那么迅速。
罗珂游魂一样走到桌前继续坐好，将庄宇尘的手机放在原来的位置，还拿过刚才的草稿纸装作继续演算。他心里狂跳，浑身虚汗，脑袋里忽而诸事清晰，忽而一片空白。
庄宇尘很快就推门进来，带着一股好闻的沐浴香气。看罗珂还在计算，俯身揉揉他脑袋说了句：“小笨蛋。”
他什么都没察觉，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罗珂蹭地就站了起来，像个弹簧，将庄宇尘吓了一跳。罗珂都没敢擡头看他，匆匆说了句我去洗澡就跑了出去。
在浴室里平复了好久罗珂才找回呼吸节奏，慢慢脱衣服开花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肩膀变宽了些，胸背也不再那么单薄，已不再是少年人模样。看着看着，罗珂觉得十分陌生，恍惚间不知镜中之人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那样做是对是错，这次扔出去的回旋镖不知何时会旋回来，而在那之前，他将一直生活在担忧惊恐之中。
要去坦白吗？想想那个声音，那张照片上的影像，罗珂马上又打消了念头。那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能感觉得到，他从未自惭形秽过，但在那个人面前他就是没有信心，不知为何。
罗珂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出来，庄宇尘正在床上看书等他，在他爬上床的时候伸胳膊抱住，一如往常。他以为罗珂情绪不对是因为数独做不出怄气，还给他讲了些解题思路和方法。
罗珂哪里听得进去，听着听着忽然翻身压在庄宇尘身上，问：“做吗？”
没等庄宇尘回答就一口咬上去，忽然疯狂。
事后罗珂抱着庄宇尘拼命地亲，恍惚中好像有泪水。
“怎么了宝贝儿？”庄宇尘去摸索他的脸，被罗珂攥着手腕拉开。
“没什么。”罗珂喘着气撒了个谎，“就是跟家里有点不愉快。”
庄宇尘没起疑，也没再追问。罗珂将庄宇尘紧紧抱着，很久很久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