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珂心绪起伏,眼泪又绷不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激动就这么容易哭,带着哭腔说:“因为我是同性恋啊,我也没办法!”
“你不要这么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罗父更生气了,站起来说:“你这么大了,我不能没收你手机,你最好少跟他联系,听到没有?给我回房间去好好反省!”
罗母还想拉他但没拉住,罗珂抽身便走。进屋之后他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靠在门上,无声痛哭。
之后几天罗珂一有空就溜出去,到附近的酒店找庄宇尘,见面后汇报一下谈话进展,确切地说也没什么进展。
罗父一直表现出很对抗的情绪,罗母没那么激烈,比较温和理智,但总在失望与不相信之间摇摆,总觉得这一切只是罗珂突然之间想不通走的弯路,总觉得他有一天会改过来。
每次罗珂跟庄宇尘说完俩人都会无言沉默,只有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稍稍缓解那些焦虑,获得暂时的平静。怀里暖暖的可以把头埋进对方胸口闻他熟悉的让人心安的气息,可以在他怀里肆意地掉眼泪,感受对方轻柔地拍拍摸摸和抚慰,可以紧紧搂住,想把对方揉进身体里那种激情和热烈,就算将彼此弄疼也没关系,因为知道他在对面,他就在这。
这些拥抱是有力量的,一个心意相通的拥抱抵得上一千句安慰。
庄宇尘从不肯让他留下来一起过夜,甚至很少跟他一起吃饭,总让罗珂回家去,尽量多跟他父母呆在一起。罗珂也知道如果不能跟父母和解,他们就无法幸福得理所当然,只是这真的太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
罗父罗母知道庄宇尘没走,也知道罗珂每次跑出去肯定是去见他。他们当然不想这样,但罗珂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难道还能将他禁锢在家里不成,再说开学后他就会回学校,在那边他们就更无法控制了。这样短时间的约束能有什么用呢,搞不好还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况且他每晚都回来住,也很少在外面吃饭,所以他们只是尽力约束,并没有控制罗珂的行动。
他们知道严防死守不是好办法,罗母建议以疏导引回“正路”教育为主,只要罗珂从思想上改正过来他自然就不会再做这些,不仅不会跟庄宇尘联系,也不会再对其他男人有兴趣。他们认为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能尽快跟女孩子谈恋爱,跟女孩子在一起久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罗珂当然不知道父母商量的这些,所以当罗母让他陪自己去商场购物的时候,就真的以为母亲只是要买东西而已,直到中午在商场吃饭的时候,忽然又来了一对母女。
罗母很热情地给他们彼此介绍,说那是她小学同学和她女儿,女孩子去年刚毕业考上了公务员,如今在本地税务局工作,工作如何稳定人如何聪明懂事,又介绍了一下罗珂,说他已经被保研前途一片大好等等。罗珂懵懵地打过招呼,坐下来后听着她们的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给他相亲吗!
他快气死了,他还没毕业呢就给他搞这套,又觉得母亲实在用心良苦得可怜,没忍心当场发作,耐着性子听两位母亲煞有介事地互相寒暄吹捧。那位女孩子不怎么说话,好像真是来干饭的,吃得香甜,偶尔看看罗珂,眨眨眼睛再继续吃。
后来就更明显了,罗母借口有样东西忘了买,拉着老同学一起离开,跟罗珂讲账已经结了,吃完跟女孩子再逛逛,然后把人家送回去。
那女生还没吃完,罗珂不好意思紧跟着就走,何况还得把话说清楚,想了想尽量委婉地说:“非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偶遇,我下午还有事,没法送你回家了。”
女孩子扑哧一下笑了,说:“你不知道会被相亲,对吧?”
罗珂觉得这位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挺爽快,便点点头,说:“如果知道,我都不会出来。”
“怎么,我就这么差劲吗?”
说实话这女孩子长得挺好看,条件也不错。罗珂怕她误会,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女孩子又笑,仿佛罗珂说了好笑的话。
罗珂有一瞬间想直接告诉她自己是同性恋,不确定她会不会相信,也不想让她母亲事后埋怨自己母亲说怎么儿子是同性恋还出来相亲,便说:“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家里不赞成而已。”
“噢……”女孩子擦擦嘴不吃了,看着他挺遗憾也挺懂事地说:“那就没办法了。没关系,我等下自己回去就行,看来也不用互留微信了。”
罗珂再次道歉,心情复杂,直接打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