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宇尘拿着手机去了厨房,给刘子琦打电话请假。吸油烟机的嗡嗡声响起来,罗珂知道他在抽烟,披上衣服也走过去。
“给我一根。”
庄宇尘默默递过去一根,咔哒点上。红光亮起,两声叹息。
庄宇尘的忧虑甚至比他更甚,烟抽得很快,眉宇间都皱出了一个小小深渊。罗珂拿过他一只手握住,那只手冰凉。
罗珂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某种创伤后遗症,但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害怕悲剧重演。他们就像等着被宣判的囚徒,不知道那能翻云覆雨的命运之手会将他们推至何种境地。罗珂望着庄宇尘一明一暗的侧脸,那张脸经历过诸多苦难,太多抱憾,走过千山万水,学会了无奈地从容。他是摔倒过又爬起前行的人,他穿行过生活的苦,他也给罗珂展现了生活的美,所以他能让罗珂热烈地爱上,这种热烈太过磅礴,足以持续一生。
看着看着罗珂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豪情,尽管有点悲凉。他将庄宇尘轻轻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他后背,“哥哥,相信我。大不了你陪我等,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庄宇尘把烟头按在水槽里,滋啦一声,焦虑被更大的温情淹没。他回抱住罗珂,跟他额头相抵了好一会儿,双唇相碰,温柔又狂野地吻在一起。这种无关欲望只有深爱的身体表达,让人眼眶发热,根本忍不住泪水。
第二天他们将十五再次拜托给宋念照顾,一起打车去了机场。罗珂没带多少东西,也没带吉他,只背了个包,庄宇尘提了个很少用的旅行包走在他身边,俩人都轻装上阵。
但心里都无法轻松。
罗珂的座位在前面,庄宇尘坐在他几排后的斜后方。在飞机起飞那片刻的失重感里罗珂一直不断回头看庄宇尘,庄宇尘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还努力朝他笑笑,示意没事。
可惜不让换座位,罗珂都没法握着他的手。
飞机抵达后天空就有点阴了,三点多的光景看起来像五六点,风不大,但空气湿冷,莫名地压抑。庄宇尘走出航站楼后就想松开牵在一起的手,因为罗珂的父母会在外面接他。
罗珂反而固执地握紧,俩人一句话没说暗自较劲,直到看到罗父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走过去,手到底没松开。
四个人明显都没睡好,各自带着疲态。这次见面跟暑假那次氛围完全不同,罗珂父母好像惊诧于庄宇尘会来,也好像知道他会来,脸上并没有太多讶异之色。罗母甚至还僵硬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纹出现得快,消散得更快。
她没像以往那样拉着罗珂喊儿子,罗父放下手臂后也没再说话,眼神尽量不去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四个人或低头或看天空地站了一会儿,好像被什么法术笼罩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样僵硬尴尬的气氛罗珂从未体验过,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很快变得潮湿,不知是谁的汗。
“上车吧。”罗父最先打破这层壳子,往后走了一步。
罗珂马上往前迈了一步,语气紧张而急促,“爸,妈,其实我们……”
“先上车吧。”罗父打断他的话,径直打开车门。
坐在后座上,气氛依然诡异沉闷。罗母什么都没问,车子开出一段后忽然抽出纸巾擦眼泪。罗父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几眼,很隐忍地叹气。
罗珂几乎透不过气了,母亲的抽泣和父亲的叹息轮番攻击着他的耳膜和心脏。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无比漫长,窗外任何景致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罗珂几次开口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无关痛痒的天气话题,可要么被打断,要么没人应答,他也只能讪讪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