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培训课上讲过，那节课你是不是没去听？”
沈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罗珂马上举起手：“我听了！”
“那你来讲讲。”庄宇尘笑着看着他。
罗珂吐掉嘴里的果核，说：“也不难。可以先写和声，用钢琴写分解和弦伴奏，然后加上架子鼓，写个律动出来，之后叫上贝斯把低音部分处理好，扫弦吉他安排一下，再来个吉他分解填充中高频，呃，差不多了。”
“思路可以，但和弦走向具体怎么安排，比如最常见的1645，可以在段落推进、节奏处理，乃至一些变化音的使用上做出些改变，建立在这样框架上的曲调就不会有俗套的感觉。还有每种乐器该什么时候加入，是简单地完成本职功效就好还是适当加花加装饰音，前奏间奏和尾奏怎么衔接，要不要来段注入灵魂的solo，这些你们得好好研究下，新手要避免编得太机械。另外这首旋律的节奏有点碎，音比较高，副歌部分还有移调，不是很好唱，很考验一首歌里人声的融合，也就是主唱的功力。”
“我去，刚听罗珂说完我觉得没多难，现在听完你说的我又觉得非常之难搞了。”沈青眨巴着眼睛，啃梨的速度明显变慢。
“真没多难。”庄宇尘笑笑，“你们都排练过那么多首歌了，这就跟‘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的道理一样，多听多扒谱多练，很快就能找到感觉。”
沈青重拾了信心，约罗珂明天下午跟乐队一起研究如何编曲。罗珂现在不用急着织围巾，欣然答应。
编曲的工作连着搞了几个下午，有了初步成果，大体上没有问题，细节上虽然还有不少可待研究的地方，不过大都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做不好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几人决定先这样，以后经验多了能力高了再修改。
接着排练了几天，罗珂唱得不错，融入得很好，算是大功告成。乐队五个人都特别开心，毕竟这是他们齐心协力独立完成的第一首歌，从专业眼光来看肯定不完美，但这就像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爱。
罗珂上次排练失约答应了请大家吃饭，就趁着今天排练完喊他们去吃火锅，大家在席间还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他们的歌。这万事开头难，迈出第一步就好走多了，沈青举着酒杯声称要再接再厉，争取再多写点歌出来。
庄宇尘并没来跟他们一起吃，因为今天冯媛出院，他下了班就去医院接他们回家。本来罗珂想一起去，但庄宇尘说现在冯媛要抱着个小宝宝，他们的东西也多，车里坐不开。正好他今天还要跟乐队的人一起吃饭就不要过去了，这样两不耽误。
晚饭庄宇尘在二强家吃，罗珂嘱咐他多吃点，庄宇尘叮嘱他少喝点酒。胡铮见罗珂不停低头发消息，取笑他：“怎么你们分开这么一会儿都不行啊，聊个没完。”
“哪有，他去接了冯媛出院，我就问了问情况。”罗珂有点不好意思，放下手机招呼大家吃喝。
“噢噢已经出院了。”旁边的沈青听见，说：“前两天我们去看她的时候看起来还挺虚弱的。”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回家养着就行。话说，”罗珂声音小了点，问沈青：“这回晓卉姐看完没有闹情绪吧？不会再出去旅游了吧？”
“不会了。”沈青喝了口酒摆摆手，“她又不是想不开的小孩子，现在懂事多了。”
罗珂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想开了何尝不是一种对现实的妥协，身上的压力，心里的委屈，都只能自己默默调节，有些事再闹也没用。
离毕业越来越近，也离他决定跟家里出柜的时间越来越近。罗珂依然看不清自己命运的走势，不知道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不过他知道无论如何父母那一关都不会好过。
晚上抱着庄宇尘睡觉的时候，罗珂忍不住跟他聊了这个话题，说准备本科毕业后就跟家里出柜，他等不了再过三年。
“嗯。真的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其实我一天都不想隐瞒。”罗珂在庄宇尘的臂弯里变成平躺，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说：“这个学期我没问他们要钱，学费都是我自己交的，现在靠兼职收入能养活自己，读研的学费我也能挣出来。”
想了想又说：“虽然生活里还是你花的钱更多……”
“别说傻话。”庄宇尘把他翻过来搂紧。
“哥哥，你今年，跟我回家过年好不好？”罗珂埋在庄宇尘怀里，认真地说着，声音有点闷。
庄宇尘沉默了半晌，才说：“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之前探过他们口风，他们不介意我把好朋友带回家过年。再说，你又不只是我好朋友。”
“我总担心不小心让他们看出端倪。”
“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不会夜里偷偷从沙发上跑进屋里。”罗珂笑了几声，笑声又很落寞地止住。
为什么想跟爱人呆在一起还要像做贼一样胆颤心惊啊，那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家，本应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城堡不是吗。
罗珂决定毕业就出柜这个想法更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