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罗珂小小声地说。
庄宇尘在那边笑了一声，“不怪你。”
“哥哥，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住在之前那家酒店，准备去洗澡。”
“那你去吧，洗澡之后就好好睡觉，不许再出去。”
“好，你回去后告诉我一声。”
“嗯。”
“嗯。”
俩人都没挂电话，罗珂看着屏幕，听着耳边传来的遥远呼吸声，想按挂断又舍不得，站起来走了几步，点了根烟抽。
“少抽点烟。”庄宇尘忽然说。
“知道啦。”罗珂弯起嘴角，嘟起嘴巴对着空气响亮地啵了一下。
输完液他们三人将冯媛送回她的住处，沈青买了些吃食水果，一定要冯媛留下。冯媛租的房子离琴行不算远，两站路的距离，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很小，也很整洁。
只是罗珂一进门就觉得心酸，门口还整齐地摆放着一双男士拖鞋，可惜不会再有人来穿，茶几上放着一只干净的烟灰缸，那个常往里弹烟灰的人却不会再回来。
金宏才那决然地扭头离开肯定是一种刺痛，但这些过往痕迹的种种残忍提醒，才是最伤人的钝痛。
罗珂暗自叹口气，看着脱掉外套的冯媛，好像更瘦小了，肚子也没有很大。她脸色好了很多，虽然虚弱，还尽量尽着女主人的本分，殷勤地给他们倒茶。
“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家里没什么能招待的，喝杯茶歇歇吧。”冯媛搓着手，感激地望着他们，在自己家里也有一丝放不开的拘谨。
“你快别忙了。”陆晓卉赶紧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医生嘱咐你要多休息，以后得注意将养身体啊，宝宝才能健康成长。你看今天都晕倒了，多吓人。”
“没什么好养的。”冯媛捏捏衣角，擡头凄然一笑，摸摸肚子说：“反正要打掉的。”
“你要打掉孩子？”陆晓卉率先激动，难以置信地看着冯媛，“医生说三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基本成型了，你这……多可惜啊！”
冯媛面露痛苦之色，停在肚子上的手满是留恋之意，但言辞坚决，“对，我要打掉。”
“为什么？”沈青的语气也充满不解。
罗珂喝了口茶，是茉莉花茶，清香怡人，明显的回甘。他低着头，想冯媛这个孩子要怎么留，一个被抛弃的还没结婚的女人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该有多难，何况那个金宏才一定会阻止她生下这个孩子。
忽然又觉得此刻有点可笑，冯媛面前的三个人都注定不会有孩子，她有了孩子却留不得。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不能要，彼此面对面沉默着，都无可奈何。
“是挺可惜的。”冯媛慢慢开口，两行眼泪跟着流了下来，“可我没有办法。我分手了，现在是一个人，孩子的爸爸不要我们，我的能力也只是勉强能养活自己。”
空气仿佛更沉重了，陆晓卉压抑地叹口气，还是说：“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毕竟是条生命。如果实在有困难，我会帮你。”
“谢谢你卉姐。”冯媛边掉泪边向她道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打掉，但是没有了，今天下午我已经知道，再没什么可能了。我对他也死心了，这孩子生来就没有父亲，我何必让孩子来人间跟我受苦呢？”
沈青双手搓了搓脸，唏嘘一声。
临别的时候罗珂对冯媛说：“明天真不用过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犹豫了一下又说：“别太难过，他不值得。”
冯媛轻轻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正要下楼的时候，冯媛又叫住他们，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对了，今天的医药费，不知道你们谁帮我垫付的？”
沈青指指罗珂，“他付的。”
“噢噢。”冯媛赶紧冲罗珂说：“今天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用了多少钱等下你告诉我，我微信转给你。”
罗珂望着她那双急切真挚的眼睛，点点头。
“你别忘了啊，一定得告诉我！”冯媛又强调了一遍。
“好的。”罗珂冲楼梯上的冯媛笑笑，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