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珂喝了一口宋念推过来的百利甜，心里还惦记着十五，它一定非常伤心，以为主人不要他了，越想越难受。
“事情都办完了？顺利吗？”宋念转过身子面对着庄宇尘。
“办完了。”庄宇尘想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语气黯淡了些，“还算顺利吧。”
“节哀顺变。”宋念看着这俩人突然消沉下来的样子，不再笑嘻嘻了，又忍不住问：“小田螺跑去找你，你家那边，亲戚什么的，没怎么样吧？”
他这么一问，罗珂回忆起那些情形，大强夫妇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大姑二姑冷嘲热讽地鄙视反对，还找由头问庄宇尘要钱，那个恶心的二姑夫竟然还想站他便宜，脸上一激动就红了，很不高兴地抢先说：“还能怎么样，还要怎么样！”
宋念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料想不会有什么好事，叹了口气，自嘲般地说：“也是，怪我多嘴。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庄宇尘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放在吧台上的时候力气有点大，铛的一声。
宋念并不受影响，依然神态自若，摆弄着手里的擦杯布，耸耸肩说：“不受待见呗。”
这是事实，是每个同性恋者都无法抗拒的事实。气氛在这小小吧台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罗珂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屏障感，好像他们和世界之间，总隔着层什么，看似是透明的，可就是无法穿透。
这很让人窒息，罗珂试图打破这份压抑，斟酌着开口：“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样，不都是那样的。还有不少人理解支持，比如我们身边的朋友。”
“身边这几个朋友的态度，不能代表大体社会现象，再说能有几个朋友。”
罗珂哑然，确实如此。他的几个室友是在跟他相处了一年多的基础上，已经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才知道他是同性恋的，可能因此才会容易接受。
“社会上也有人支持啊。”
宋念看着罗珂笑了一下，双手撑在台面上，露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社会上高呼不歧视同性恋的人多了，但实际上怎么样？他们一边说着不歧视，一边不允许在他们面前牵手接吻，不接受在公共场合表露同性倾向，甚至不可以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确实，现在大众的接受度比之前好了很多，也有顾佳那样就喜欢磕CP的，那是因为事情没发生在他们身上，如果她以后生了个孩子也是同性恋，你看她难受不难受？”
“你嘴好毒。”庄宇尘看着宋念说了一句，却没反驳他的话。
罗珂从没有跟庄宇尘之外的人聊过这个话题，听完宋念说的这些，血色已经从脸上尽数褪去，变得十分苍白，拿起酒杯也一口气喝光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庄宇尘牵过罗珂的手，凉凉的。便问：“回去吗？”
“嗯。”罗珂点点头，拿过花站起来，看着宋念忽然问：“念哥，你跟家里出柜了吗？”
“没有。”宋念现在不笑了，目光中隐隐出现了一丝凄楚，“我老家是个民风保守的小县城，我怕把他们气得提前归西，也不想让左邻右舍在背后议论他们有个变态儿子，让他们蒙羞。”
罗珂更难受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宋念看看他们，又说：“也许我还没有出柜的勇气，毕竟我也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能让我有对抗世界的力量。”
罗珂不禁望了庄宇尘一眼，庄宇尘正好也在侧头看他。
宋念看着这一幕，垮起脸挥挥手，“你俩快回去吧，成双成对就算了，还总在我面前秀恩爱，太无情了，杀人诛心。”
罗珂终于笑了下，跟他告别。走出门外回头看了看，宋念低着头在擦身后那些玻璃杯，那些玻璃杯晶莹闪烁，明明已经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