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断几根算他运气好。”庄宇尘的语气依旧很冷。
“是该揍。”二强点着头，又冲罗珂说：“你别怕他，他虽然容易见色起意，但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软柿子，下次再这样你揍他就完了。”
“下次？”庄宇尘冷笑了一声。
“也是，有你在估计他眼睛都不敢乱看了，刚才一定是因为晚上黄汤灌多了上了头。”二强说着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看了下时间，“不行了，我得去补会儿觉。哥，罗珂，辛苦你们看着了啊。”
“不辛苦，你去睡吧。”罗珂朝他笑了一下，脸上有点疼。真的要气死了，他长这么大都没挨过耳光。
二强摇摇晃晃地进了卧室，大厅里再度剩下他们两个人守灵。大姑父在沙发上睡得那叫一个酣畅，呼噜声震天动地。
庄宇尘一直握着罗珂的手，这会儿没其他人了，便捧起他的脸仔细查看。罗珂一边脸明显红了，额头因为那凶狠的一撞也肿了起来，脖子上隐约几道被掐过的青紫色痕迹，衣服上很多拍不掉的泥印子，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淤青。
庄宇尘眼睛里再次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低低骂了一声：“操！”又轻轻抚摸他的脸问：“疼吗？”
罗珂摇摇头，将脑袋靠在庄宇尘肩上，闭上眼睛，觉得身心俱疲。这一晚情绪起伏动荡，想起刚才的事还恶心。
庄宇尘伸出手臂搂住他让他靠得更紧更舒服些。火盆在罗珂膝盖前盛开火焰，热得可怜，大悲咒的声音在这些睡眠的响动中显得微不足道。奶奶的目光透过时间望过来，像一无所知又像无所不知，仿佛已经预见了此刻的一切，忽而悲悯。灵柩周围的花都蔫了，那是些黄色和白色的菊花，原本弯曲的细小花瓣此刻更加弯曲，罗珂忽然想起疗养院房间里那两盆墨兰。
“奶奶是不是喜欢兰花？”许久之后，罗珂坐直了身体。
“对。小时候家里有好几种兰花，都是奶奶侍弄的。我不记得名字，只记得开花后很好闻。”
“那两盆墨兰好像从没有开过花。”
庄宇尘反应了几秒，意识到他是在说疗养院那两盆，有点怅然地说：“我不会养花。买回来之后，奶奶好像忘了怎么打理。”
罗珂拿起几张黄纸放进火里，黄纸上有被压割出的圆形纸钱痕迹，一张九个。不管这火盆是不是个入口，罗珂都希望奶奶能收到，如果可以，真想给她烧一盆兰花过去。
夜空像被稀释过，逐渐变浅变白。卧室门被推开，几个人走出来争先恐后地去卫生间。沙发上的大姑父嘎一声应时而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到处找手机。
十几个人好像瞬间都活动起来了，客厅里马上一片乱哄哄。一位充当支客上了年纪的男人振臂高呼：“都快点收拾准备，各人的活儿各人记好，别出岔子，六点车就来了！”
罗珂知道那是火葬场的车。奶奶要出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