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心里那种想哭的酸痛劲儿过去了罗珂才坐直身体，他靠在庄宇尘身上那么久，对方一定很累。罗珂让庄宇尘去沙发上坐会儿，他来守着火盆。
“我不累，就这几天，我坚持得住。”
“要守灵几天？”
“三天。明天还有一天。”
“那我明天还来陪你。”
庄宇尘朝他温和疲惫地笑了一下。
俩人一直这样默默跪坐着，罗珂偶尔去抽根烟，庄宇尘只在换香的功夫活动下腿脚，烟抽得比罗珂还少。
到了凌晨三点多，罗珂的脑袋越来越沉，几次晃来晃去险些坐着睡着了。庄宇尘揉揉他头发，让他去沙发上躺着。
“我不去，我陪着你。”罗珂恢复了清醒，使劲睁开倦涩发红的眼睛，晃晃头说：“不过我得再去抽根烟。”
坐在沙发上刚点着烟，看着那些吃食忽然觉得饥饿。罗珂拿了包饼干，问庄宇尘：“哥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我不饿，你吃吧。”
罗珂吃了包饼干，两个砂糖橘，感觉好多了。他又嗑了几个瓜子，边吃边看庄宇尘，看他一张张地烧纸，动作缓慢，频率却保持着一致，总是在快烧完的时候及时放进下一张。
再回到庄宇尘身边的时候，罗珂用纸巾小心托着一只剥好的桔子和一小堆瓜子仁儿，递到庄宇尘嘴边，让他吃掉。
庄宇尘看到那些东西愣了下，拗不过罗珂的坚持，就着他的手一并含到嘴里吃了。桔子和瓜子一起咀嚼，也不知会是什么味道。
纸巾上还剩了两颗瓜子仁儿，罗珂自己舔到嘴巴里，再次在庄宇尘身边跪坐好，帮着把一摞摞厚厚的黄纸拿到他手边。
庄宇尘的目光因为悲伤疲惫变得愈加柔和，声音也是如此。他边烧纸边低声跟罗珂聊天，说最后那天他迷迷糊糊地守在床边，依稀感觉奶奶清醒过来了，跟他说小尘啊奶奶不怪你，也不反对你和男娃儿要好，只要你幸福快乐就行。罗珂怀疑这是庄宇尘做的梦或者是他的臆想，在那样的情景下误以为是真实发生的，但他没有这么说出来。他觉得庄宇尘太可怜了，一直都在等家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却一直没有等到，只能靠自己的想象来安慰自己。他不想去戳破这份自我欺骗，用力握了握庄宇尘的手，他选择相信这是真的。
夜越来越深，罗珂的脑袋逐渐轻飘，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几次栽倒在庄宇尘身上，却一直坚持着不肯离开。
好像过了没多久，也好像过了很久，客厅逐渐嘈杂起来，罗珂揉揉眼睛看去，大姑夫妇已经起床，在卫生间和厨房间穿梭忙碌。
看看时间，早上七点多。香案上的大蜡烛快燃尽了，庄宇尘去给换了两根新的。大姑父走过来，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对他们说：“辛苦辛苦，这一晚上一定累坏了，你们歇歇，我来我来。”
庄宇尘让出位置拉着罗珂站起来，给香炉重新上了香，对坐下的大姑父稍稍欠了下身，“那我们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好好，哎要不吃了早饭再走吧？”
厨房里传来咣当一声，不知是锅碗瓢盆哪两个发生了碰撞，迸发出某种否定的含义。
“不吃了，您受累。”庄宇尘淡淡笑了一下，去小卧室换衣服。
这是二强的卧室，他现在正丝毫不受影响地酣睡。庄宇尘脱下孝服穿上自己的外套，罗珂也解下孝带穿上羽绒服，轻轻带上门，随庄宇尘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