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珂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想不想去，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庄宇尘就说：“那走吧，一起去。”
大家欢呼一声。
在车上庞贝贝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跟罗珂聊起了乐队比赛的事，聊着聊着就对罗珂的演唱展开了评说。
“小珂你吧，音色多变，中高音比较好，假音也可以很高，可以诠释多种曲风，挺难得的。”
罗珂在等着她一句转折，果然庞贝贝接着说：“就是换气，尾音处理得不够专业，这个具体我也讲不明白，你以后可以多注意一下。哎，要是让阿岩来肯定能给你好好指导指导，他很会唱歌，比赛演出也有经验。”
空气中安静了一下，罗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庄宇尘拧起了眉，瞧了瞧后视镜叹口气说：“你还是别聊天了。”
庞贝贝自知失言，望向车窗外的目光渐渐也染了忧伤，她想起来，他们的主唱阿岩已经很久很久没唱歌了。
虽然已入秋天，北方的海水不宜下去玩水游泳，金石滩这边还是游人如梭，海岸边都是细软的金色沙子，沙滩很漂亮。
庄宇尘按照庞贝贝的指示在附近停好车，后面的出租车也跟了过来。众人下了车，除了庄宇尘和罗珂，都大呼小叫着朝海滩跑去。
蓝盈盈的大海一片温柔，连推到岸边的水都是透明的。那些海浪载着阳光一荡一荡地不断涌到岸边来，偶尔夹着些空掉的贝壳和一些不知名的海草。
他们租了太阳伞和沙滩椅，拍了阵照片后又去租了烧烤炉，买回不少食材酒水饮料，准备在海边吃烧烤。
罗珂和庄宇尘负责生火烧炭，终于弄好后俩人都是一手的黑，就到海边去洗手。
海水一波波漫上来，从近处到远处是不同颜色的蓝，又分辨不出到底是在哪变的颜色，一望无际的浩瀚深远。
“真是变幻万千啊！”罗珂洗完了手，站在那儿叹道。
“其实大海一直没有变化，变幻万千的只有光。”庄宇尘直起身，在他旁边说：“所以，我更喜欢没有光的大海。”
“可是那样的大海，什么都看不见。”罗珂想起了深夜的大海，那样黑乎乎的一片。
“我看见了。”庄宇尘朝他笑笑，“谁告诉你只能用眼睛看了。”
罗珂的心脏像被小锤子击打了一下，把视线从遥远的海面收回来放在庄宇尘身上。
庄宇尘眺望着大海，却说：“其实比起大海，我更喜欢大江大河。”
“为什么？”罗珂不禁发问。
“长长的，蜿蜒过几千里奔腾出来的大江大河。你想想，它从高高的雪山顶端，一直奔流到遥远的大海里，一路上经过那么多土地，那么多村庄城市，那么多人，见过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历史变迁，没什么比一条大河更厚重了。”
罗珂眼睛扑闪着思考，棒球帽檐的影子让他的脸变成明亮和黑暗两部分，明亮的那部分有点泛红。
庄宇尘给他偏了偏帽子，让阴影完全遮住他的脸以免晒到，又说：“而大海就可怜多了，长久以来只能一动不动地盘踞在那里，只能在月亮太阳的引力下鼓动起一些潮汐，这样一波一波地挣扎更显徒劳，因为它哪都去不了。”
“你……可怜大海？”罗珂从来没想到有人在见到大海的时候，会产生怜悯这种情愫，人们不都是被大海的浩瀚征服被震撼到吗？
庄宇尘思忖了一下，溢出一点自嘲般的笑容，“好像是这样的。”
“可是大海比陆地大多了啊！”
“但我们人类，都生活在陆地上，一条大河看到的肯定比一片大海看到得多。大海是很大，可它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片同样的茫茫，大河就不同了，它流经的每个地方都不一样。”
“海洋诞生了生命！”
“江河孕育了文明。”
罗珂脸上的诧色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一种带着崇拜认同的神情。大海在庄宇尘身后动荡，他是所有动荡中独特的坚定。
“也许大海看我们也是一样，说不定觉得我们更可怜。”庄宇尘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不要那么看着我，我这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不管你是不是胡思乱想，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罗珂对同样注视着他的庄宇尘说：“反正你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傻乎乎的。”庄宇尘擡手捏了捏他下巴。
罗珂笑起来，“哥哥，你头不疼了吧？”
“不疼了，出来透透气果然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