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宇尘啪地一下把伞打开,遮在俩人头顶。雨声隔着一层篷布顿时变得沉柔起来,伞下这一小片空间在二人的对视下忽然暧昧。
脸上都滴着水,像刚洗过澡,眼神都很晶亮,也像被什么洗涤过。庄宇尘一手撑着伞,一手扶在罗珂后颈,终于没忍住往前压了压,低头吻上他。
罗珂一下子不再乱动,手臂在庄宇尘腰后环抱。虽然天已经黑了,也有伞遮着,但是在校园里这样的热吻还是让罗珂紧张又激动,腿不自觉地发颤,膝盖又发软。
分开时天黑得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物。路灯远远地亮起来,那些光刚好躲过了这一块伞下的隐秘。
雨水在光中亮如银线,有风吹过来,身上顿时发冷。庄宇尘搂紧他,低声说:“回吧,宝贝儿。”
罗珂此刻适时想到柳宗元游记中的话,于是念出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
庄宇尘搂着他默默走了几步,忽然接道:“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
“我也是万化其中之一。”罗珂边走边强调。
“我们已经合了。”庄宇尘瞅瞅他,没忍住笑了一下。
罗珂联想到了其他含义,也笑起来,耳根有点烧。
一回到琴行,庄宇尘顾不上洗澡就拿着曲谱到音乐室忙起来,打开电脑软件,用吉他试弹修改补充细节。
罗珂先速度冲了个澡,然后去做晚饭。面食做得不太好,蒸出来的馒头像饼一样,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
叫了几次,庄宇尘才出来吃饭,他对这个饼状的馒头倒很是满意,吃得香甜。
饭后又跑进音乐室继续。罗珂收拾好也进去学习,还给庄宇尘倒了杯蜂蜜茶。
庄宇尘冲他笑笑,没说什么。两个人默契自然,仿佛能用眼神沟通的事情就无需多言。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庄宇尘终于敲定了所有细节,曲谱也写好保存起来。他晃了晃手腕,对正在背单词的罗珂说:“来,听听这首《雨的繁响》。”
罗珂马上放下书,好像终于等到这一刻一样,兴奋地坐到他旁边,期待的目光望过来。
庄宇尘没有看谱子,闭眼了几秒,随即一阵旋律在吉他上响起。这是一首指弹曲目,各种打板指法在旋律中缤纷地敲出动人节奏,罗珂渐渐张大了嘴巴,又一次起了鸡皮疙瘩。
嘈嘈切切中有一种质朴自然的苍莽,这苍莽又被安排得错落有致,甚至夹杂了某种野趣。各种点弦击弦滑音泛音琶音仿佛应和了各种雨声,杂而不乱,如倾泻般华丽自然,最后在一组切音颤音中重新归入苍莽,仿佛所有雨水都倒退回云层,重陷一片清冷的灰色之中。节奏和动感掌握得恰到好处,令人意犹未尽。
“哇……”
庄宇尘一曲奏罢率先回过神,看罗珂嘴巴还张着,忍不住伸出手拨弄了下他舌尖。
罗珂马上合上嘴巴,开始鼓掌,没拍几下就抱住庄宇尘猛亲了一口,嘴里叫着:“好棒啊,浑然天成一般!真是在人的脑海里下了一场雨啊!”
庄宇尘揉揉他脑袋站起身,把吉他收好,伸了个懒腰,终于觉得有点疲累,对罗珂说:“我去洗澡,你继续学习,回来考你单词。”
“这首曲子要是卖出去的话,一定是个很好的价钱。”罗珂语气仍然很兴奋。
庄宇尘在门口回头,“不会卖,这种曲子我都自己留着。”
罗珂挠挠头,说:“那等你以后写得越来越多,我就给你出个专辑,全都收录起来,保存着咱俩听。”
庄宇尘不甚在意地笑笑,去卫生间洗澡了。罗珂伏在桌上,仍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