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他的眼神又落到了那少年脖子间挂着的白色坠子上。
那坠子显然挂在少年脖子上有些不合适。倒不是与一身衣衫不合适,更多的是有些小了。
察觉到连楚荆的目光,那少年眼神中多了些疑惑:“你认识这东西?”
连楚荆也没想到少年会主动和他说起,只道:“只是眼熟罢了。”
那少年闻言叹了口气,轻轻在小女娃的头上抚了两下:“没事的青青,总会找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见瞒不住了,或许也不想再瞒,便道:“其实青青并不是我亲妹妹,她是后来才到我家的……”
说到这里,他鲜见地哽咽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我们连累了青青。”
青青听到这话猛地停住了吞咽的动作,还沾着糕点碎的小手一把抱住了少年:
“如果不是哥哥和父亲救下了我,青青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两个孩子眼中都有了泪水,年轻而幼小的心灵在将至的夜色下互相拥抱相互治愈。
连楚荆有些眼酸,转头正好看见赵景玄正在看他,他突然心中一暖,轻轻握住了对方试探的手。
两个孩子并未伤心太久,连楚荆为两人擦干了泪,才问道:“还没问,你们父母呢?”
那少年摸了摸脖间的挂坠,眼神却落在了不远处缓缓升起的圆月上。
连楚荆看着那轮玉盘般的月亮,恍惚间想起今天是月半。
在这样月圆的夜晚,有人一家其乐融融看着升起的月亮赏月,也有如这少年一般的人,望着圆月期盼怀念再也回不来的家人。
少年说起父亲时,眼神都带着光亮,连楚荆似乎在少年的话里看到一个高大魁梧又和蔼可亲的父亲慢慢朝他走过来。
可惜他想了很久,却也始终看不清那张脸。
并非少年的描述不够详尽,只是连楚荆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可惜先帝于他只是皇帝而非父亲,也可惜就是这样一个人,牢牢占据他父亲的名分,又不给他一丝父亲的依靠和温暖。
少年继续说下去,小小的孩子说话不算太有条理,许多时间都是混乱的。
也许就是这样,快乐总是模糊的,只有当时的兴奋与笑容能一直存在在脑海里。
可惜快乐模糊不清,痛苦却如镌刻般深深印在脑子里。
“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甚至很多都是父亲的好友,那些大叔好多以前还抱过我。
可是那天来时,每个人脸上都很沉重,后来有个跟父亲关系很好的伯伯告诉我,说父亲要被斩首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再后来家里的人都走了,母亲不堪重负,跟父亲一起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连楚荆抚了抚他的脑袋,心中悲伤之余又多了一丝奇怪。
许久,他像是猜到些什么:“你父亲是锦衣卫?”
那少年眼睛猛地瞪大,语气里满是惊诧:“你怎么知道?”
赵景玄也想起了些什么,他先前便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此时连楚荆一说对方父亲是锦衣卫,他心中猜测更甚。
“你父亲是屠州?”
那少年愣愣地点点头,眼中似有泪水:“你认识我父亲?”
连楚荆和赵景玄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止赵景玄认识,这人连楚荆也有所耳闻。
屠州其人算是锦衣卫的老人,当初应泽丰带兵讨伐亘罗时,便有当时尚且是少年的屠州。
只是再后来连楚荆登基,新老势力交替,屠州虽不算无依无靠背景干净,但胜在人老实又忠心,便被连楚荆安在了锦衣卫做个百户。
只是按少年的话,屠州只能是当初孙、杨两家劫囚时,连楚荆清查锦衣卫势力时被杀。
可屠州这样的人,似乎并不会做出叛主的事。
连楚荆的眼神沉了沉,当初他放心将这事交给林远去做,可眼下林远勾结异族事发。
这其中又有多少端倪呢?
连楚荆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将两个孩子带回去再从长计议。
而正几人收拾着准备起身时,却又有几声砖瓦掉地碎裂的声音。
连楚荆拉着两个孩子和赵景玄一同躲向了一旁,来人是几个壮汉,和那日绑阿米娜的不是一批人,但身形相似。
连楚荆原本只是想看看那几人想做些什么,却不想少年和青青见到那几人,猛烈地开始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