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姜突然需要这样多的纸,是因为收到消息,说是督铁使邱田光根本是装病被摄政王保护了起来,阿姜深知邱田光手中拿着账本,因此这些日子早开始不断购入纸张,来将账目做平。”
闵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却没开口说话,只是抽出帕子虚咳了两声。
倒是连楚荆说完后,赵景玄将他上下扫了一遍,眼神中多了些探究:
“我还当邱田光的消息是谁散出去的……公子这些日子究竟是真晕还是趁着夜色偷偷起来过?”
连楚荆闻言白了对方一眼:“我究竟是真晕还是作假,你不是应当最清楚?”
赵景玄虽不至于觉得那晚的事儿这么快就过去,却还是被连楚荆这句狠狠噎了一下。
连楚荆当然是真晕,只是这消息是在当日得知邱田光是在赵景玄保护下后,便放了出去。
目的便是探一探这账本究竟在谁手中。
若是真在邱田光手中,则做假账的人必定会像闵姜一般及时动作,而若不是,这账本便一定在应天府内部。
连楚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闵姜的动作,若不是将这些日子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这个小姑娘。
他也实在难以相信这么个病弱得如林妹妹般的小姑娘,会是大衍宗真正的背后之人。
既然邱田光的消息是连楚荆放出来的,闵姜便干脆不再遮掩,擡起头大大方方看向了他。
怯懦不安几乎在瞬间从那双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楚荆并不陌生的冷静和如古井般的幽深。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就是大衍宗宗主的?”
被揭穿后的闵姜再也懒得装,一改佝偻病弱挺直了脊背,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脱胎换骨。
连楚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神中的欣赏一闪而过,转而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一开始倒是没有怀疑过,直到上回出来,发现你在买纸。”
闵姜显得有些惊讶,倒不是她没控制住,她只是下意识觉得无论什么样的神情都会被发现,还不如不装才好。
“这回买纸算是你诈我,上回怎么说?”
“是玲珑的卷宗?”赵景玄突然想起来,“身份不铺张却不至贫苦,成熟的做旧手艺,周边随处是可用的纸……还有谁比负责铁票记录的督铁都事的女儿更符合这些呢?”
闵姜听完也笑了起来:“当时只是想做旧显得真实些,倒没想到引起了你的疑心。”
连楚荆听完却又是摇摇头,最开始起疑心,其实几乎可以追溯到几人的第一次相见。
按钟音所言,当日李华茂是一定会去掺和一脚玲珑的事儿的。
钟音大大咧咧的性子或许想不到,闵姜这样胆小甚微的人却一定会避开对方。
然而两人却还是去了,并且果不其然产生了一番冲突。
而也正是这番冲突,拖慢了玲珑出场的时间,也吸引了大家的部分注意力。
换句话说,便是给了大衍宗的人足够的时间去药倒门口的大汉,也是为玲珑的逃走筹备了更多时间。
现在想来,两人在大衍宗的生活格外轻松惬意,却又不完全受徐德胜的信任。
或许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是为了替闵姜这位大衍宗真正的宗主背黑锅,才进的大衍宗,因此徐德胜作为表面的掌门人,不满却又不敢真正对两人做什么。
想清楚这一点,连楚荆又收到消息。
说是李格失去儿子后,暗地里多次找过闵姜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麻烦,却都被人挡了回去。
连楚荆知道以闵姜这样不爱张扬的性子,不会是大衍宗的人出手,却也没想到竟会是应天府府尹程琒。
自从知道韩家是江宁铁业幕后主使后,连楚荆李格这条线,加之有账本的佐证,轻易便查到了李格和韩家的关系。
于是一行人自出京都以来的刺杀,连楚荆也自然地归结到了李格和韩家身上。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滁州那次应天府和大衍宗联合的刺杀竟是这位不谙世事的应天府府尹程琒和闵姜的合作。
说到底很简单,程琒此人过于平庸胆小,无功无过,他既不是韩家的人,也未掺和铁业的浑水。
然而江宁毕竟是他的整治下,在知道手下李格与韩家联合造假账本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查,而是瞒。
于是联合了大衍宗,要将来彻查锦衣卫灭口。
这样的行径,联系到后来,也不难解释他会向富商征粮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和大衍宗合作,换一个风平浪静,闵姜却想要应天府的粮仓。
于是粮仓一事后,程琒虽仍保护闵姜不受李格欺压,却也责令她要将假账做平,于是才有了闵姜收到消息后,大量出来购纸一事。
至此,大衍宗和应天府的关系算是理清楚了。
接下来,该让他听听闵姜和那批要炸山淹城的人的关系了。
连楚荆的脸色冷了些:“玲珑究竟怎么回事?她的卷宗为何要作假?”